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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金馬56】入圍最佳新導演!《返校》徐漢強,「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都不是憑空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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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林侑青 造型/Yu Kwen 攝影/Stanley Chiang 妝髮/Manda Wu 電影劇照、花絮照提供/牽猴子
終於可以離開翠華中學了。宣布改編《返校》這兩年半來,徐漢強不知多少次午夜夢迴校園,誰叫他第一次拍劇情長片就直攻預算燃燒近億的遊戲改編大片,此刻他體重不到50公斤,身形削瘦,雙頰微凹,恍若一縷幽魂。好不容易交出故事,從此《返校》是眾人的故事了,他總算能跨過河水邁步往前。(看更多→入圍名單、獨家專訪!線上直播與話題新片懶人包都在這)
M,很M,超級M
問徐漢強會怎麼形容動念要拍《返校》的自己?他幽幽地說,「就很M(被虐狂)啊。我每次要做比較大規模的事,朋友都說你確定嗎?最後就說算了,反正你一定會弄。」
比起「捨我其誰」的英雄式幻想,其實他更像是默默被宇宙推到這個位置。1981年生的他,五歲玩電玩,是遊戲年齡超過32年的骨灰級玩家;大學念世新電影,2005年以單元劇《請登入線實》成為金鐘獎史上最年輕導演,老說自己若晚生十年,會進遊戲圈而不是電影界。
2016年五月《返校》遊戲一推出,他破關後玩到哭,「我很久沒有在遊戲中感受到這種歸屬,腳下這片土地確實發生過的歷史,可以如此生動成為遊戲的這件事,讓我激動地起了雞皮疙瘩。當下我在心裡大叫:那個誰快來把它拍成電影啊!」然後他就自己入坑了。
真羨慕不管 Feedback 的人
光是劇本就改寫了一年。「我自己對電影的口味比較小眾,但是當面向觀眾,希望越多人看到越好的時候,一定需要非同溫層的語言跟大家溝通。我跟主創團隊花了很大的力氣思考,怎樣直白不會太奇怪,或是要直白到什麼程度,這方面的取捨真的蠻累人的。」(同場加映:《返校》值得看嗎?五大看點深度解析這部「台灣特有種」新類型電影!)
從遊戲語言過渡到電影語言,又是另一場拔河,徐漢強努力滿足各方平衡,「其實這兩種說故事方式完全相反,遊戲的目的是讓你繼續玩下去,可以用非常隱晦或浮誇的方式來做,比如說拿到一張書單的瞬間,它變成一把槍存在物品清單裡面,這個譬喻超級漂亮,但放在電影裡就很難成立。」(同場加映:《返校》禁書設定有Bug?賴慈芸教授揭密:其實不用抄書...看這幾本就不會被抓...)
他選擇淡化了原本遊戲中的民俗宗教元素,扣回文本的純粹性;用大膽的運鏡方式和分鏡語言、倚重燈光和美術,實踐遊戲中玩得很瘋的視覺;希望顧及玩家、非玩家、甚至對白色恐怖一無所知的年輕族群,剪接實驗過無數版本,重新說一個能讓台灣現代觀眾理解、感到觸動的故事。
「有些人對自己很有自信,覺得我就是要這樣做,不理解是你們的問題,我其實很羨慕這種人。可是我從小就是一個蠻在意丟出來的訊息大家能不能接收到的人,一意孤行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返校》是不是我的風格,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從來就不理解我的風格是什麼,但當然你無形中做的所有決定,都代表是你。」
不曾忘記,不怕想起
但他始終很確定一件事:不迴避歷史,不迴避政治,遊戲裡隱晦的後勁在電影裡昭然若揭地以「致自由」點題。「這些被時代鉗制的人,因為無法得到自由,所以發生這些悲劇。對我來講比較重要的是,讓大家透過去理解那個時代發生的事,反過來思考現在擁有的。你可以看任何想看的書,聽任何想聽的歌,做任何志願中想做的事,不一定成功,但起碼沒有人阻止。我們覺得輕輕鬆鬆、習以為常的生活,都不是憑空出現的。」(同場加映:【出前一廷專欄】願那樣的時代不再到來。《返校》:關於白色恐怖,也關於我們的心。)
二年半前電影著手進行時,沒有人想像得到香港今夏的遭遇。徐漢強說,「我常常覺得歷史上會發生的事情,都不是一個人突然出現、然後做了什麼就改變了全世界。都是有一大群人,思想同時慢慢往什麼地方前進,誰做了什麼,誰又做了什麼,比較像是洋流吧。」
是啊,我們都是時代浪潮裡的泡沫。是方芮欣。是魏仲廷。是張明暉。是殷翠涵。是文雄。是阿聖。是白國峰。是老高。我們翻滾推擠前進著,帶著每個人微小的選擇,走向集體的歷史。逝者並不如斯。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關於那些還沒有說完的…】
Q:你會去查《返校》的影評嗎?
A:會好奇呀,會好奇大家怎麼想,的確看到很不一樣的東西,很死忠的玩家覺得怎麼講得比遊戲白,那種隱晦的美都不見了,但也看到說能理解為什麼要講這麼直白。原本赤燭使用的這一套語言,是非常非常高明的,但那個高明其實存在風險,只有在當你是一個非常獨立的遊戲的時候,可以承擔這個風險,可以大膽去玩。但以我們的狀況來講,需要去顧及有玩過、沒玩過的、或對於白色恐怖一概不知的年輕朋友,全都要顧到的時候就必須要在文白之間抓。
Q:編劇怎樣決定用三幕式的?
A:原先劇本是線性結構而已,進入剪接的時候發現不大行,於是我又玩了一次遊戲,試試看打散現有的結構。當然這樣的決定也很冒險,因為分章節這件事對尤其是學院派的電影學者來說,以前學生時代只要用章節,老師就會罵人,會覺得你沒有好好說故事。
Q:《返校》的視覺玩得很瘋(燒)狂(錢)耶!
A:我們在視覺上下的功夫並不只是復古,嘗試了很多鏡頭運動、鏡頭語言分鏡的方式,燈光的使用都蠻現代的。遊戲裡面玩視覺也玩得很瘋,我們抱的心態是,不需要照本宣科的照遊戲視覺來做。像鬼差的造型,就回到方芮欣和魏仲廷記憶中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去把那個東西挖出來。對我來講攝影是真的蠻大膽的,我們的攝影師是周宜賢,《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的攝影師。我自己的習慣是,所有分鏡要自己全部畫過一遍,周宜賢剛好跟我相反、是一個超級直覺的人。所以我們常常會用很有機的方式進行影像交流,裡面有很多長鏡頭都是這樣玩出來的,工作人員心臟也要很大,隨時要改,燈光跟美術都很辛苦。
Q:對《返校》這部作品,有什麼遺憾的地方嗎?
A:遺憾一定會有啦,多半是能力不足的問題,當你覺得我一切都做得很好、滿足就是你停止前進的時候。我一直都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一直用很嚴苛的標準在看待自己的東西,所以通常我都不看自己的片。
Q:透露一下《返校》裡最得意的彩蛋?
A:我所有片子都會出現長頸鹿,會藏在很奇怪的地方。《返校》裡有3.5隻整。只要你有留意長頸鹿就絕對不會錯過,因為超大隻的,大隻到我朋友去看會笑出來,說你真的超沒節操。其他還有一些跟遊戲有關聯的小東西,像腳尾飯、神桌、收音機等等小巧思,還有一些數字藏了年分呼應主題等等。
Q:確定不要接著拍《還願》嗎?
A:大家都會開玩笑推坑。我自己在玩《還願》的時候,那時算是《返校》的後期,會有職業病,會想說如果真的要改編的話,有沒有辦法從誰的觀點開始,然後我該怎麼做……後來想想,不要不要,不要再想了!因為我沒有要做這件事!其實我創作上的本行比較偏喜劇,我覺得做喜劇對我的身心健康比較好(但還是需要很多很多M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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