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UNITY視野觀察

編輯觀察:醉・生夢死,絕~對~會是金馬贏家 (有雷)

如果你曾經因為張作驥的新聞而沒看到醉・生夢死,那麼你絕對錯過了今年最精彩的國片之一。這不只是導演、演員、劇情、剪接、攝影、美術各自出色,張作驥在小成本製作與心理煎熬之下,也創作出讓人十足驚豔的劇情片。編輯們都想為這部片,好好鼓掌一番!
編輯觀察:醉・生夢死,絕~對~會是金馬贏家 (有雷)

Text/ Anais

在醉・生夢死上映期間,沒什麼機會去電影院,所以一直到這陣子試片才有機會看到。一看完,立馬覺得得為此寫上一篇,因為它上映的時候沒有大明星加持、只有會帶來干擾的新聞包圍,這麼好的片卻沒被聚焦,太可惜了。

從架構上來看,這是三個男人「遁世」的故事:一個狀似混混、但其實是寧願尋常的「老鼠」弟弟李鴻其、一個是為了逃避母親的關愛與不接受而逃去美國讀書的哥哥,以及酒店公關、彷彿人生充滿謊言的碩哥鄭人碩。

我尤其喜歡李鴻其這個貫穿全片的線。他是一個被包裝在髒話連篇、暴力危險底下的純愛角色,說穿了其實他夾在同志哥哥與男公關碩哥的中間,生活純然無性。因為哥哥去美國,母親酗酒失足、發現時已滿身蛆,導致他對「欲望」與「性」變得痛惡。成天守候著一個啞吧女孩,渴望保護她、帶給她浪漫,用打火機點燃底上的酒精寫成「Love」,用養樂多堆砌成一個蛋糕,用菜市場免錢的一串蕉做成一束花,極其浪漫可愛的橋段。

但其實老鼠只是渴望某種不會消失的平凡,就像永遠不會改變一樣。

張作驥用幾個有意思的符碼,來象徵老鼠內心的渴望:他所餵養的巨大螞蟻、吳鍋魚,他所每天依附仰賴的熱鬧菜市場,好像永遠不會變的肉販菜販水果攤販衣服攤,這些恆常不會消失難尋的場景與物件,好似也架構了一個「不變」的幸福,那是跟哥哥逃離家裡、媽媽離開後的「變」,徹底相反的世界。

可是,老鼠手邊的生物,如被關在透明盒子裡的螞蟻,瀕死的吳鍋魚,或者是每日屠夫賣給他的巨大豬頭,一方面顯得魔幻寫實,一方面也隱喻了他的處境——他被困在鎖在這樣了無生氣的透明框架裡,分不出生死。而他手中的刀如雙面刃,在菜市場裡割水果、割肉、割豬頭;但那微小的彎刀一個迴轉,反面即能成武器傷人,剮下傷害他純粹美好生活的敵人,是陽具,是性,是暴力。

然而,李鴻其在這部片演得極好,有些人覺得他的台語有點古怪,可我看則覺得地道,有一點讓我想起李康生,有幾時說話念詞比較慢一點、有點跟社會脫節,但大多數時候他用俗民的方式說話,掩飾自己的情感跟渴望。

讀了同事跟李鴻其的採訪才知道,原來張作驥導演讓他們幾個演員一起住在寶藏巖幾個月,每天親自上菜市場買菜做晚飯給這群演員吃,一如燉豬腦、麻辣臭豆腐。到最後,可能李鴻其跟老鼠的人生都模糊了,導演開拍時,只消給一些基本的設定,讓他們去發揮,即有最自然的演出。於是,老鼠跟碩哥一塊喝老酒是喝真格,酒酣耳熱的練肖話是真格的。

然而,在這個角色之外,這部片還有許多值得一看的地方。有點杜可風感覺的攝影,在菜市場裡面用Handy Cam遊走,表現鬧市裡的躁動不安;篤定與平靜的城市雨景,用一個又一個固定鏡位的雨景剪接在一塊,遠遠的,靜靜的;有點讓人想到賓哥喜愛的自然光影——沒有用太刻意的光,去看個清楚,反而在隱晦之中,你看見消逝的瞬間,男男的肉體,媽媽走過的片刻。

配樂與美術也極棒,配樂是用古典樂與歌仔戲穿插,卻毫無違和感;美術,則搭建了一處色彩非常飽滿的基地,它凌駕於菜市場巷弄之上,好像無人能達又與世無爭。張作驥親自操刀的剪接,也剪得很乾脆,沒有留下太多難捨的片段,所以整個故事複雜的主軸跟靈魂才能徹底跳出來,而不互相干擾。

記得看過一篇採訪,說「醉・生夢死」拍於張作驥發生事情之後,他為了忘懷心裡的鬱悶,寄情於工作,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件事」(來龍去脈,各位也可以再多看看張作驥的採訪先)。而且,張導向來孝順母親,他說自己孝但不順,發生事情許久後才讓母親知道。那種既相依為命,卻又因為母親的掛心叨念而讓他承受莫大壓力的狀態,就因而反映到電影上了,那場母親跟哥哥拉扯的戲,阿母愁容又欲言又止,或欲言又被打斷,何嘗不是許多家庭的寫照。

故事最後似乎做了半開放式結局,三人在菜市場相逢,碩哥走回家的時候望了望老鼠也曾望過的蜘蛛網與天光,看起來像是又有了些希望。說實在特意調過的菜市場色澤,跟前幾段都有些不同,我沒法分辨這是現實或者夢,但相信這是導演留給觀眾的答案,是充滿正向或者看作全都消無,像一場夢一樣,這是你自己對人生的信念。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