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嫚書專欄】死亡

今天想來談談「死亡」。

現在的我正獨自一人坐在候機室裡。面對著一大片落地窗，看著地勤人員忙進忙出地準備著十五分鐘後我將要登上的飛機。今天是有著金黃色陽光的午後，這種溫度與色調組合而成的光，一直是我最喜愛的時刻。

在打開筆電前的幾分鐘，我和朋友傳著訊息，因為一篇報導李開復的文章，我與友人聊到死亡這個話題。我說，似乎真的直到正視死亡這件事情時，才能真正讓人意識到時間真的好有限、生命怎麼會如此短暫呢？（噢，死亡感的最微小單位也像是每個月快到截稿日時一樣…）接著，朋友提到他家的白貓離開了，而我則想起一些朋友與家人。然而就在此時，腦中突然閃現一句話，「死亡，死亡，說是離苦得樂好像不完全正確，只是肉體無法再承載靈魂的重量而已。」

在大學三年級時，毫無預警地突然接到父親離開的消息。當下的第一個反應是：怎麼會這樣…（然後頭腦就當機了約莫三個小時之後才恢復正常運作。）然而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發生後，要說我的人生有沒有因此有什麼重大的改變嗎？肯定是有的啊。但，就我而言，是心靈面的變化大過於物質面的要多上了許多。回想起當時，雖然說並沒有因此做了什麼很瘋狂的事來排解心中巨大的失落感，但在精神上層面上似乎已經進化到了另一個階段。那時我最質疑自己的事情是，我雖然很難過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一方面卻又很開心爸爸終於從這痛苦的人世間解脫了（嗯，我爸長期被酒精控制著）。然而我並沒有因此而產生孤單還是被遺棄等等的負面想法，只是心裏覺得空空的（彷彿體會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覺得怎麼人生藍圖裡的爸爸像是被橡皮擦輕鬆地就擦掉了。這類矛盾的念頭們，夜夜衝擊著我，每次在夢裡與父親相遇時，我總是會說同一句台詞：「原來你那時候是假裝死掉的啊！天啊，你這玩笑也開太大了吧！！」然後就會淚流滿面的醒來，才明白剛才的相遇只是夢一場。

「因為爸爸的驟逝使我知道人生的時間是有限的，想要做什麼就要立刻執行不要只是說說而已。」這句話是那時候每當自己陷入黑洞時，常常得假裝很勇敢的告訴自己這是爸爸留給我最後的、最棒的禮物！然而這樣假裝假裝著，似乎也就成為自己的信仰之一了。

回到幾分鐘前腦中快閃出的那句話，於是靈魂永生這件事，對我而言某方面可以解釋成那些先行離我們而去的人們，雖然肉體已經不在了，但他們的精神、信仰、所為等等，像是拆成了好幾部分之後存放在與他們接觸過的人身上。隨著時間也許會醞釀發酵出新的意念，成為自己的一部份。嗯…因為生命的誕生與離開，是一次性的，所以非常的有力量。想到這裡，不知為何突然有個小感慨，如果愛情一生也只能有一次的話，那麼肯定也會非常的有趣吧！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