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佼專欄】有回憶的人

在人間衛視晚間九點《創藝多腦河》節目裡，訪問到一位藝術家老師王仁傑， 他的經歷豐富，有些作品更是充滿情懷，例如把女兒六歲的手稿，變成布料印花，提供給他的時裝設計師太太當服飾用布，也拿回來加工，疊上自己的年輕繪作，成為一幅作品。另一系列，是去法國留學後的鄉愁，主角是陀螺。人很矛盾，在台灣時想往外跑，到了法國又想台灣，於是他回想起兒時童玩記憶，用手雕出多個木陀螺，大大小小組成陀螺一家，也用繪畫畫陀螺。當天他似乎以為我很年輕，略疑我是否知道陀螺？我知道。那是我們的集體回憶，雖然我年紀比老師小，但確實接觸過陀螺，包括在電視節目上也玩過遊戲，打過超大陀螺。年輕人呢？大家的童玩集體回憶可能是電玩？那麼，老師40多年後的此時，可以手刻陀螺變作品，繼續打陀螺，但現在的年輕人，40多年後，手上的遊戲機會變啥？一台一台無法充電與啟用的死機？

最近感觸與案例太多了，主要就是，過去的集體記憶，2019仍精彩，而年輕人，未來的集體記憶，會是什麼？某日電台DJ袁永興老師在臉書分享了一部MV，提及滾石唱片買了光美唱片的老版權，將當時旗下紅牌麥偉林的歌曲‘歉意’上傳到當代的影音霸主YouTube官方頻道。30多年前的偶像實力派，氣質優雅王子型。這歌當年爆紅，可惜光美唱片關的早，慢慢失傳。但又好險有滾石，買下且復刻上傳，才讓留言串裡的業界驚覺：原來當年有拍MV！？

還有一天，徐乃麟帶林佳儀來到我與卜學亮在華視的節目超級同學會，我們以懷舊為主軸，而剛好林全力復出，上節目需要一臂之力，因此一直在線上的乃哥情義相挺前來跨刀助陣，但我身邊，20幾歲的人，即使很愛音樂，也對她很陌生，事實上當初她還去日本比賽，成為亞洲冠軍，被日系唱片公司波麗佳音力捧，翻唱旗下大將中島美雪的歌變成中文版‘明天的我依然會微笑’，一炮而紅，氣場驚人，是我們那一代的小天后啊！這集節目也在 YouTube 有官方影片，知道我在說誰的讀者，快看看你回憶裡的她，依然光鮮如昔！

某個策展會議，我們五、六位六、七年級的團隊，在討論參與的邀約歌手名單，當時一致同意了某位歌手是首選，結果後方一位實習的女大生一臉茫然，我們忍不住問她：你知道我們在說誰嗎？女大生毫不客氣的說：不認識。什麼？比起麥偉林、林佳儀，這位一直在線上活躍，雖然也偏低調神隱，但代表作比以上兩位更多，每次去KTV都有人點來唱！許多大活動，也看得到她，且狀態一直保持非常好，可是，女大生真的不痛不癢…回家後，我心裡想，開了半天會，她應該也不知道我是誰吧？若真如此，也不意外。

沒法回頭了，時代走向快速化、個人化、風格化、類型化、碎片化、社群化、分眾化，每個人停留在某一個對象或事物的時間都被稀釋，可是，妙的是，一旦真的很喜歡，也願意每天停下來看一個人喃喃自語的直播好幾小時，還願意斗內付錢金援（過去，你再愛看《包青天》《鑽石舞台》…也不用付錢給演員或主持人），他們哪管是不是大製作大舞台，只要看對眼，直播主的臥房就是令人流連忘返的攝影棚…。

於是，集體回憶也被剪碎了吧？很多影音部落客很紅，很多IG網紅很紅，很多直播主很紅，或各類主題的部落客很紅…，但你總有幾個（或全部）不認識吧？動輒十萬按讚百萬追蹤千萬收入億萬點擊，但你還是不知道他在幹嘛？沒差！反之，他們在意過你對他們認識與否嗎？只要群眾基礎夠深，各類收入也相對穩定，有廣泛知名度卻不帶財的名人，比比皆是，所以，各忙各的，活在當下，都挺好。只是，未來呢？30年後，女大生老了，跟朋友或網友聊天時，將會發現：我認識的你不見得懂，你懷念的我不一定明白，他在意的你我根本沒聽過．．．天啊～好孤獨的未來預言．．．此時，那些所謂收視率高的電視劇、綜藝實境、歌唱比賽…彼此也可能都沒聽過沒看過吧？你忙你的電競、我忙我的YT，他追他的IG…到時候，只剩過曝的政治人物比較容易引起集體共鳴？

我是六年級世代，而六年級前後的讀友，記得嗎？周一進教室、辦公室，不管認識彼此與否，一起討論昨晚超級任務內容的畫面．．．未來不會再有了吧？頂多在同溫層一起聊？越想我越慶幸，生在那一個時代，有集體的各類回憶，從童玩歌曲偶像到戲劇綜藝．．．甚至偉人，先不管偉人是否真的很偉大，但那個時代資訊少，又封閉，偉人易被塑造，不會被媒體拆穿，最後，也是種年代回憶啊！你沒發現嗎？世界上，很久沒有偉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