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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姍儒專欄】「你是什麼顏色的人?(上)」

「還記得開學分班的時候,我面對一班陌生同學突然變成一個安靜不說話的孩子,我的宇宙只剩下眼前的木頭課桌椅、桌上千古不變莫名其妙被設計來擺放一支筆的凹槽、還有高高豎起的耳朵......。」
【吳姍儒專欄】「你是什麼顏色的人?(上)」

如果要用顏色定義一個人,我覺得我是紅色或粉橘色的。但其實,我無法決定自己到底屬於什麼顏色,我的性格鮮明活潑應該是亮色系吧?我的理智卻讓我看起來有點寶藍?啊!有時候我很憂鬱應該比較像是灰土色?這題好困難又好討厭。 

國小畢業的時候,人手一張畢業紀念冊的四孔紙,各式各樣卡通插畫圖案琳琅滿目分發各人。從我的名字到我的綽號,從代表的卡通人物到喜歡的顏色,翻到背面還有一整頁的留言板,男孩子們就是大喇喇地畫上連續四個圈,寫上百事可樂,畫個階梯寫步步高升,或是長長一直線拼成的一帆風順。女孩子們就認真了,有的用擦擦筆,有的用彩色自動筆芯,有的還每個字都用不同顏色的鋼珠筆興致勃勃地圈點起來,大家都填寫地相當起勁,彷彿只要詳細回答就可以把自己的模樣刻畫在別人心版上。那個年紀嘛,總覺得畢業就是完完整整與大家道別,不知道未來有可能相見,不知道國中還可能同班(笑)。

我手握零點三八藍色原子筆努力把字寫得細膩漂亮,可是往往越寫頭越低,越想越心虛。因為除了自己的名字這答案乾脆清楚之外,我從來沒有個綽號、沒有可以代表自己的卡通人物、甚至沒有單一喜歡的顏色。花花綠綠的紙上留個空白總是不好意思,所以綽號那行我填上英文名字Sandy,至於顏色那題…我硬是想了個答案:除了土色都喜歡。我就是那時候開始對顏色漸漸變得敏感的。 


還記得開學分班的時候,我面對一班陌生同學突然變成一個安靜不說話的孩子,我的宇宙只剩下眼前的木頭課桌椅、桌上千古不變莫名其妙被設計來擺放一支筆的凹槽、還有高高豎起的耳朵。話雖然變少我卻對流行話題很好奇,依然超級專心偷聽大家講話。坐在我右手邊的是新來的轉學男同學鄭鎮泉,他皮膚蒼白,髮絲直順,靠近透明膠框眼鏡的髮鬢參差不齊地岔在左耳上方。上課時他總像過動兒一樣左右扭動,一下轉身和後頭同學竊竊私語,一下撕測驗紙窸窸窣窣寫上幾筆再丟到前方同學腿上叫他傳下去。即便我已經萬分努力想聽見老師說的話,還是不小心被鄭鎮泉自言自語式的包打聽內容吸引。 

「欸吳,妳知道隔壁隔壁班的金玲嗎?」他手上正拆解著原子筆沒來由地開口問。 

「蛤?誰?」我悄聲回問看也沒看我一眼的鄭鎮泉。 

「金玲啊!校花啊,妳不知道?超正!」我一臉狐疑轉頭看向他,搖搖頭。 

「她們班今天下午第一節是英聽課,經過的時候我跟妳講!」我點點頭看向黑板,想著等等打鐘就要去抬便當了,我只想快點看到我的飯菜,飢腸轆轆的國小生專注都難,誰管他隔壁隔壁班的校花。 

下午第一節課打鐘的時候通常都還有一半的同學趴在桌上,有的大夢初醒,有的還在熟睡,可是今天好多男同學居然都趴在窗櫺上聊天,在等金玲她們班整隊經過我們班。就因為鄭鎮泉那幾句話,連我都好奇了,跟著尷尬地站在前門,靠著木門框佯裝自在自得。終於,遠遠地走廊轉角隔壁隔壁班開始整隊,一群藍白色襯衫的學生竄動變換隊形開始往我們班走來,金玲真的完全不難認!國小而已就已經快要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天生帶著淺褐色的及肩直髮隨著步伐輕鬆晃動。鄭鎮泉快步湊到我身邊,「妳看妳看!金玲走過來,最前面那個!看起來像班長但根本不是班長的那個!」(待續)


 今天要聽:家家的〈還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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