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UNITY視野觀察
《胭脂扣》：那是無法被取代的梅艷芳與張國榮，甚至也是曾為愛深感困惑與痛苦的我們
by 出前一廷-更新
Photo / 甲上娛樂
有些電影是這樣的，你初看時便深深愛上，多年後重看還是喜歡。但奇妙的是，那還是同一部電影，仍是同一則故事，但此刻的喜歡與當年的喜愛卻又有所不同，你既喜歡當年感受到的那些部分，卻也更愛如今好像才真正看懂的另一些地方，於是使以前的你與現在的你就這麼疊在了一起，同時以兩種角度去看待並喜歡著那部電影。
對我來說，《胭脂扣》就是這樣的作品。
對於喜歡香港電影，甚至是看港產片長大的觀眾來說，《胭脂扣》實在具有太多意義。首先，這部電影奠定了導演關錦鵬的地位，讓他從此以後更能放手主導自己的電影，陸續交出了《阮玲玉》、《三個女人的故事》與《藍宇》等經典之作。
延伸閱讀
而在演員方面，梅艷芳飾演的如花與張國榮飾演的十二少，如今已被視為不可能被任何人取代的經典組合，就連他們兩人均唱過的同名歌曲，也同樣是香港影史上最令人難忘的電影主題曲之一。
而在片中飾演協助如花尋找十二少的現代情侶檔萬梓良與朱寶意，表現也都恰如其分，彼此的關係既與如花及十二少形成對比，同時也具有平衡感十足的輔助作用，因此讓人想到若是《胭脂扣》按照原先的演員陣容，由鄭少秋飾演十二少，劉德華與鍾楚紅飾演那對現代情侶的話，那麼先不說張國榮的經典演出便會無緣問世，就連劉德華與鍾楚紅的部份，也可能會由於兩人過強的明星光環，就此使《胭脂扣》的主題也為之失焦，最終則讓這些當年出自無奈的演員變動，反倒成為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一個絕佳範例。
回到電影本身。提到《胭脂扣》這部電影，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如花那歷經生死，跨越半個世紀依舊持續等候的無比癡情，以及十二少那看似情深，卻在真正面對現實殘酷後，最終於關鍵時刻有所退縮的辜負舉止。
一邊是毫無保留的徹底付出，一邊是有所猶疑的止步不前。《胭脂扣》除了以如花與十二少的出身背景，帶出這兩名角色難以跨越的階級鴻溝以外，也藉由兩人感情的發展，彰顯出他們在面對愛情時，那終究難以磨滅的歧異之處，因此也讓許多觀眾既對如花感到憐惜不已，也對十二少的負情深深嘆息。
然而，等到年紀稍長後再看《胭脂扣》，便會對這場愛情故事有了更多不同層面的想法，甚至還會真正留意到，其實電影早就透過萬梓良與朱寶意這邊的現代情侶角色，提出了如花是否愛得太過執著，甚至到了自私地步的種種疑問。
就在十二少要服下鴉片殉情時，如花確實看到了他眼中的猶疑與恐懼。然而，這並未讓如花止步，反而更由於十二少那一閃而過的退縮，使她害怕對方會選擇一人獨活，因此不惜偷偷下藥，也要確保十二少會與自己一同死去，好讓兩人可以在死後繼續長相廝守。
對於最後活了下來的十二少而言，他沒有再追隨已死的如花而去，真的是一種負情嗎？他在最後見到如花時，哭喊著對她的歉意與自己選擇苟延殘喘的悔意，究竟是真的對此後悔，還是因為這五十幾年來的落魄生活，導致他認為不如當初便乾脆死去？
至於如花這邊，她的癡情是否太過濃烈，到了不接受有其它可能的地步？那樣的癡，真的是一種好事嗎？而在苦苦等候了五十幾年後，她總算找到了垂垂老矣的十二少，卻也因此放下了愛。然而，她放下的究竟是什麼？是這份愛？還是十二少這個人？她最後轉身消失之際，是否有可能察覺，原來自己真正愛著的，始終都不是真正的十二少，而只是她內心自以為對方就是如此的一個幻影而已？
這些與愛有關的謎題，全在《胭脂扣》中，透過一則吸引人的故事呈現於觀眾面前，同時也在最後，留下了無盡的無奈，以及那些無從解釋的空白。
事實上，那也原本就是無法，甚至是無需解釋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面對愛的方式，有時就連我們自身，也未必能了解自己的真正想法，正如同如花與十二少均曾在不同的時刻，屢次錯估了自己對這段愛的看法一樣。
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答案，甚至還會在不同階段有著不同看法，就連自己也總是因而困惑不已。而這些每個人都勢必有過的迷惑及無奈，也都會在你看完《胭脂扣》時，化為一聲沉默的輕嘆，就這麼迴繞在你心中許久許久，像是永遠也不會真正消散似的。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