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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曼紐2024》導演奧黛麗・迪萬 Audrey Diwan：別因為我是女人，就制止我拍這部電影！
by Lynn HSU-更新
編譯/ Lynn 撰文/ Catherine Castro 圖/ getty、IMDb 劇照
「什麼計畫不會失敗？就是沒有計畫。」奧黛麗・迪萬（Audrey Diwan）很喜歡南韓導演奉俊昊的電影《寄生上流》裡的這句話。這也許可以成為她的人生註腳——2021年，這位無師自通的新人導演以她的第二部作品《正發生》（L'Événement）拿到了金獅獎。
2024年9月25日（法國上映時間），她的名字又回到了電影院。這次，出現在大家意想不到的作品上——《艾曼紐2024》（Emmanuelle），一部情慾電影，十二歲以下禁止觀看。
對「女性的性愉悅」提出質疑
我們在巴黎的 l'Hôtel Rochechouart 相見，她才剛從電影的取景地——香港回來，前幾天她又再次去到那裡為 Chanel 的時裝秀前導影像工作。時差都還沒調回來，她喝著零卡可樂，一如往常的無懈可擊，以最佳狀態來為她的第三部作品辯護——《艾曼紐2024》是對泰法作家 Emmanuelle Arsan 在1959年以匿名發表的原作小說《艾曼紐》（Emmanuelle）的「自由詮釋」，而不是重新翻拍1974年上映的色情電影《艾曼紐》。
傳統敘事下的女性慾望和快感應該被質疑。這是對「色情」簡單而直接的反擊。
「這個想法讓我開啟了這個製作。其實我從沒想過會對這本書有興趣。我在飛機上讀它時發現有不少旁人側目。」一百多頁對於色情的哲學思辨吸引了她。她開始想知道：在影像中，呈現女性的性快感多半是為了要肯定男性角色的表現。這個框架能被突破嗎？無法體會高潮的女人是什麼樣子？這個話題是個禁忌，幾乎可說是個危險的問題——當她的伴侶已經極致展現了雄性之力。這些描繪下的女性慾望及快感應該被質疑。這是對傳統色情敘事單刀直入的反駁。
別因為我是女人，就想禁止我拍這部電影！
她十六、十七歲的孩子沒有看過《艾曼紐》，但這個話題已在家中被討論。本片與蕾貝卡·斯洛托維斯基（ Rebecca Zlotowski 共同編劇），在美學與心靈探討的結合之下，誕生了由法國知名演員諾耶米・梅蘭特（ Noémie Merlant ）飾演的 Emmanuelle：一個沒有高潮的女人，她尋找著自己真正的快樂。「此作還帶著一個政治宣言：別因為我是女人，就想制止我拍這部電影！」奧黛麗・迪萬的座右銘就是「沒有任何侷限」，什麼都阻止不了她，這個信念讓她躋身前十導演之列。
黎巴嫩背景，巴黎十六區的童年
回顧她在巴黎第十六區的珍貴童年與青少年時期。工程師父親是黎巴嫩人，全職主婦的母親是羅馬尼亞人，1980年，他們離開正值戰亂的 Beyrouth，母親肚子裡懷著她。她在多元文化的聲音中快樂的成長，一家子度過許多溫馨吵雜的餐桌時光。
當衝突新聞從黎巴嫩電台傳出，痛苦的鐘被敲響，父親努力地試著接收清楚的收音機頻率。身為長女的奧黛麗那時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她當時就讀的拉圖爾學院（Institut de La Tour）是位於十六區的私立天主教學校，在那裡，她被稱為「阿拉伯人」。十五歲時，她離開了家，手提袋裡塞著衣物，還有西蒙・波娃的《一個乖女孩的回憶錄》（Mémoires d'une jeune fille rangée）。隨後，她在 Celsa（隸屬於索邦大學的公立傳播學校） 很快修完社會政治學和新聞學，之後又到 UCLA 參加暑期編劇課程。
作家、編輯、記者，難以預測的女中強人
千禧年初，文學和古柯鹼成為時尚標誌，三十歲以下的時髦青年都在跳舞、寫作，試圖打造出自己的一片天。當時，奧黛麗・迪萬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二十五歲時，她進入新女性雜誌《Glamour》團隊工作。她熟悉整個巴黎的社交圈，前總編輯 Marie Lannelongue 形容那時的她是個「真正有個性、健談、難得一見的才女」。當時，她拒絕了別人的求婚，生下第一個孩子，也寫了第一本小說《La Fabrication d’un mensonge》（謊言的製造），與法國歌手 Lorie 合作拍攝電視劇，與 Éric Rochant 一起協助編寫《Mafiosa》系列影集，他們大啖電影、狂喝零卡可樂。
接著是第二個孩子、第二本小說、推出免費女性雜誌《Stylist》。2012年，她與伴侶 Cédric Jimenez 共同創作電影《Aux yeux de tous》的劇本，此後，各式各樣的編劇工作接踵而至，他們還一同完成2021年上映的驚悚動作片《馬賽執法者》（Bac Nord），一部充滿男性荷爾蒙的主流電影。
電影中的女性主義之路
奧黛麗・迪萬成為導演的第一部電影作品是2019年上映的《愛上謊言的妻子》（Mais vous êtes fous），這是關於毒品導致一個中產家庭毀滅的故事。她說：「拍這部片就像第一次實戰演練。」然而，知名導演吉爾斯・勒盧什（Gilles Lellouche） 這麼認為：「這個新手之作已經讓人看見了電影獨有的語彙。而且，在故事的編寫過程中，她發現了自己未知的寫作天賦，在電影圈的鼓勵之下，她幾乎以神速向前衝刺。」
在片中飾演男主角的演員皮歐・馬麥（Pio Marmaï） 讚揚奧黛麗・迪萬的天份：「她總是對演員投以友善的目光。這就是偉大電影導演的魅力所在，這個工作不只在演員身上，導演總在旁引導著。」
「她的大腦根本是法拉利引擎，總是令人印象深刻，寒毛直豎。」作家兼記者 Fatou Biramah 笑道。「你應該看看她寫作的樣子，就像個機器人！當靈感出現時，她會舉起兩根食指大叫：『就是這樣！』，然後發了瘋似的打字。」
電影《正發生》的宣傳期間，迪萬還同時進行著三個劇本的撰寫：Gilles Lellouche 的《L’Amour ouf》（英譯：Beating heart）、Valérie Donzelli 的《L'Amour et les forêts》（佔慾情人），以及 Teddy Lussi-Modeste 的電影《Pas de vagues》（師控風暴）。此外，她還在製作《Barbès, little Algérie》，這是她的好友、媒體人 Hassan Guerrar 的第一部電影。
這陣子她正在準備下一部電影《Le Portrait de mariage》，並為 Teddy Lussi-Modeste 的下一部電影撰寫劇本。與 Valérie Donzelli 合作的新計畫也在醞釀中。龐畢度中心線上雜誌現任主編 Séverine Pierron 笑言：「她（奧黛麗・迪萬）駕馭事業的才能比駕駛她那台 Smart 的技術還要強。」
奧黛麗・迪萬走上電影之路絕非偶然。
奧黛麗・迪萬就像那些深不可測動物，直覺敏銳，不理會任何標籤，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飾演女主角的諾耶米．梅蘭特（Noémie Merlant ）說：「她總是在對白中探尋新的可能，這是愉悅而新奇的。她不放過任何機會。為了 Emmanuelle 的身體，我們一起努力尋找解放的方式。奧黛麗慷慨、好客，她總是樂於分享，幫助許多有困難的人——差點就要把說成德蕾莎修女了。老實說，她更像是一個瀟灑的戰士，而且還穿著一身 Chanel 站在紅毯上。 她總讓人瞠目結舌。」
曾與迪萬合作改編《正發生》等作品的法國作家 Anne Berest 將 Emmanuelle 視為「電影中女性主義道路的延續」。導演保留了她黑暗的一面。她從不說謊，她創造故事，並讓這些故事透過電影變得精彩無比。奧黛麗・迪萬踏上電影之路絕非偶然。
最後回到 Emmanuelle 這個角色身上，她說：「電影中總有某種形式的真實。這些角色所面臨的問題其實正充斥在我的生活中。是的，這是非常私密而貼切的」她坦言。
正如福樓拜曾說過：「艾瑪（編按：《包法利夫人》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就是我的化身。」
《艾曼紐2024》（Emmanuelle） 9月25日於法國上映，12月13日在台灣正式上映。
＊此文初刊於法國版《美麗佳人》第865期雜誌（ 2024年十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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