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專訪】馬志翔-需要山林才能呼吸

採訪撰文／姜富琴、李昭融、黃子芸 攝影／ Naga  特別感謝／地球公民基金會（www.cet-taiwan.org）

第一部長片《Kano》就引爆票房及口碑的導演馬志翔，已經成為備受期待的新一代電影創作者。才從日本宣傳完回來，不辭辛苦地在百忙中加入這次為山林發聲的主題採訪陣容。

《Kano》劇中木瓜樹結果實來比喻傳達重要的精神。這點子怎麼來？你自己和木瓜樹的故事又是什麼？

本來劇本裡就寫了的，原因是農校，所以老師用種木瓜樹的道理勉勵學生。這是魏導的點子。只有最後吳明捷在場上說這道理給教練聽時的那個橋段是我加的。

我自己和木瓜樹的事是關於我父親的。小時候我常跟哥哥吵架，父親講了一個真實故事。因為父親有很多兄弟姐妹，生活不是過得很好。有一次大伯上山工作，拿了一個大木瓜回來分給弟妹吃，大家都很開心。我爸問大伯為什麼都不吃？大伯說他在山上吃過了，所以這顆就留給弟妹吃就好。後來我爸親眼看見我大伯拿大家吃完後隨地亂丟的果皮來啃。他其實沒吃。我爸用這個故事來要我和我哥相親相愛。讓我印象深刻。我國一的時候爸爸就走了，記得他常跟我說很多道理，是我那個年紀根本聽不懂的。長大後會想到，記憶不會消失，只是藏在腦海裡，不小心翻到的時候都是創作重要的養分。

在你成長過程，跟什麼樹比較親近？

其實我是園藝系，對樹木盆栽一直都很靠近，只是學生時期常翹課去拍戲。講到成長過程的話，我山上老家後面有一棵很大的龍眼樹。小時候都會去摘龍眼，對於那時候我們來說，那是我們試膽量的地方。因為越上面就越大顆嘛，要很勇敢你才可以吃到又大又甜的龍眼。不夠勇敢，就只能等大人摘給你，或是只能吃到又小又酸的。

搬下山去市鎮後，我常去的那個高中有一個人造湖中有一個小島，小島旁邊有一棵蘋果樹。我小時候很喜歡在這邊偷偷游泳或是抓蝌蚪玩耍什麼的，但其實是不行的。可是有一次我被蘋果打到頭，才發現那棵是蘋果樹。是青蘋果樹。

剛好那一天我媽媽買了一個新的腳踏車，可是我顧著玩我腳踏車被偷了。我走回家時就被我媽拿蒼蠅拍拿反來抽我。因為那天我貪玩，被蘋果打到，腳踏車被偷了，印像中我媽媽就只打過我那一次。

最近一次對於一棵樹或樹林有深刻印象是什麼時候？

拍片的時候。我們考據當時候的嘉義農林棒球場是在一個樹林附近。我們在找球場的時候就有把後製的事情考慮進去，有些穿幫的部分因為四面都是樹，貼棵樹上去就好了。樹很好用！

上一次爬樹是什麼時候？

勘景的時候，因為需要爬上去看全貌找角度。我有曾經想過讓那群小孩在樹上做些什麼事情，想過拍他們平時沒有在練球的時候坐在樹上什麼的。但是那邊的樹不適合。就算了。

有種小盆栽的嗜好嗎？最近一次買（種）的盆栽是什麼？

我喜歡香草類的盆栽。家裡有很多，檸檬、薄荷、迷迭香、還有幾個我讀不出名字的，大概每兩個月我就會去花市逛，買喜歡的盆栽。我喜歡把家裡佈置得像咖啡廳，是因為每次創作的時候都喜歡跑到外面，對山或是海去感受。與其一直往外跑，不如把家裡弄得綠一點。像選住的地方也會挑家裡可以看到樹的位置。我家對面是學校，可能你們會覺得很吵，但我還蠻喜歡的，我喜歡小朋友的笑聲，又很多樹。我在路上常會拍樹，抬頭看樹。我覺得樹有一種療癒人的效果。

曾經擁有過自己的一棵樹嗎？

我幫家裡種過檳榔樹，現在當然知道對環境不好。從小到大我的家人都在山上務農。農會輔導你種梅子，全部人就種梅子。出現滯銷，梅子價錢就跌了，全部心血就沒了。然後農會又再叫你種梨子，全部人又開始種梨子，結果還是一樣。我們家還種過梨子、香菇……，小時候就一直看阿公不斷學新的技術，教了之後沒有經營。導致價格暴跌，很辛苦。那時候大家說種檳榔會賺錢，叔叔就帶著我們去種檳榔，後來沒多久又砍掉了。

從原住民的眼光來看，人對待山林（自然）的態度又是該如何？

這題你問錯人了。我很小就搬下山，幾乎已經喪失了在上山生活的能力。覺得可惜。很想搬回上山住，現在的創作力都是來自於我以前常跑部落，在部落生活的一些經驗。我相信創作是來自於經驗，經驗是來自於生活。我一直都在原住民的題材下創作，我必須要去生活，所以我就很想要搬去山上，人需要大自然的力量，才能讓你呼吸。不然你現在使用的只是氧氣瓶。

對我自己來說，人與山林之間應該是共存關係。上帝為什麼創造植物，要把它跟動物擺在一起，一定是有祂的道理。科學上的根據上也告訴我們植物會行光合作用，淨化空氣什麼的。人的心靈也需要像大自然那樣洗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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