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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淇,一場漂泊如戲

有種女人,擁有得天獨厚的外貌,註定的運氣,理所當然的似水溫順,有人說那叫完美,但,那不是舒淇。張愛玲形容自己,像「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如舒淇,美麗摻了些悲劇感,軟綿綿裡帶著刺。這次,她以一貫的慵懶與嬌憨,笑笑說說,過去現在,離去歸來,一場漂泊,走得孤單,卻未走遠。
舒淇,一場漂泊如戲

採訪撰文/徐嘉偉  造型/蕭景引  攝影/蘇益良 化妝/Elvi Yang @Diva Beauty彩妝苑 髮型/Sev Tsang  編輯助理/李佩琪、徐可潔、林易珊 特別感謝/新月純手工波斯地毯 Hilal Persian Rugs、Zara Home

有種女人,擁有得天獨厚的外貌,註定的運氣,理所當然的似水溫順,有人說那叫完美,但,那不是舒淇。張愛玲形容自己,像「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如舒淇,美麗摻了些悲劇感,軟綿綿裡帶著刺。這次,她以一貫的慵懶與嬌憨,笑笑說說,過去現在,離去歸來,一場漂泊,走得孤單,卻未走遠。 

很少人喜歡「離開」,特別是女人。獨自在外生根,擠在小小的房間裡,跟著電視裡的人物練廣東話,沒有家人依靠,沒有一個男人,告訴妳他會照顧自己的下半輩子。
 
童年使然,舒淇記憶裡總在經歷離開,很習慣了,與其說習慣不如說喜歡,「離開,很少讓我有什麼感覺,因為太習以為常了。小時候常被打,或是爸媽要忙工作不太管我,所以放假了,我就逃到爺爺奶奶家,長大叛逆了,我就離家出走,想逃開不好的愛情,我就去香港。對離開反而感覺是開心的,讓我逃離不開心的事。」
 
在香港發展時,寵物成為她的家人、夜歸時等門的夥伴,最高紀錄她同時養了3隻貓4隻狗,大半在香港的日子一直都有寵物陪伴,「小時候我家附近很多流浪狗,我常跟牠們玩,牠們真的有撫慰人心的能力。在香港工作忙碌,有時一個人又無聊,才想要有個動物陪陪。」
 
說自己愛狗也愛貓,只是沒那麼多時間,個性跟貓比較合得來,所以養了貓,「物以類聚吧。」舒淇想了想說道。貓自在而孤獨,很少成群活動,不過分依賴,但真要找到歸屬,認了主子,那裡就是她的「家」。
 
這次回台灣,舒淇住飯店裡,老朋友們如往常熱情呼喚她出來玩,「年輕時我二話不說就去了,現在年紀有了,體力差很多。」所以她寧可關起房門,獨自一人,或和幾個朋友安靜聊天。她可以是你的朋友,卻不屬於你。 
 
 
離去-何處是我家
 
長年在外,台灣媒體很少有拍攝專訪舒淇的機會,眼前的她,感覺親切又陌生。她專注,也放鬆,拍攝時可以直視眩目燈光,帶著腰傷硬撐著姿勢,結束時又像隻貓,賴在椅子上,抽離地看著周圍熱鬧;隨和,也很強硬,可以問她任何問題,提出任何要求,但不想要時,會帶著撒嬌告訴你「跳過」、「不要」。「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是這樣,知道自己要什麼,很自我,好像愛自己多些。」
 
「現在,有那兩隻貓在的地方就是家吧,和牠們做些很白癡的事,吃早餐,睡覺 ,吵牠們起來,逗逗牠們,看DVD,每天都這樣。其他,沒什麼地方讓我特別有感覺,我是沒太多情感羈絆或束縛的人。有時想到挺久沒跟家人聯絡,就打個電話回台灣;即便現在很想家裡那兩隻貓,也不會想特別飛回去,還是想把時間留給自己,比較自我。(家人會不會覺得妳怎麼不多陪陪他們?)不會啊〜我會說,這是你們小時候造成的啊,什麼樣的爸媽就會養出什麼樣的小孩嘛,老是把她丟到別人家裡,怎麼會黏你呢?」舒淇說著,口氣依舊軟軟笑笑,卻有亮晃晃的銳利。
 
 
歸來-無愛,但不寂寞
 
舒淇曾說,自己是個相信愛情的女人,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拍愛情電影的原因之一。在最近的《剩者為王》中,她演一個花了大半青春在工作上的女人,過了30,這個若單身就得被貼上「剩女」標籤的年紀,對愛情與麵包,扯著頭髮糾結、恐慌。
 
故事乍看有舒淇的輪廓,她聽了睜大著眼,彷彿你錯得離譜,「她跟我才沒有呼應的地方咧,她對愛情,以後的人生很多疑惑、糾結,我一點都不是這樣。對工作、對生活,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每次人家問我不寂寞嗎?我都說:『我每天要做很多事,敷臉、洗澡、磨砂、護髮,陪貓玩,睡覺,一大早就要起床,哪來時間寂寞?真的很忙耶!』」
 
舒淇曾說,自己很難愛上人,愛上便不輕易放手。曾經很執著地愛一個人多年,分手了,她不恨也不怨,只說那段時間兩人都很開心,只是緣盡了,關於他的記憶也不復存在。
 
面對愛情或是那個多數女人嚮往的圓滿,舒淇坦言,自己相信愛情,卻不會為了擺脫獨身,汲汲營營,「人生不該為了另一個人而活,而且老實說,我沒把愛情看那麼重。」舒淇在訪談時喜歡用星座解釋自己,解釋朋友,牡羊女懂得愛人,卻不習慣愛人,知道愛恨相伴,隨之而來的是痛,那倒不如自己一人。
 
 
朋友,讓每個地方都變得不陌生
 
在那個拍攝封面的週六,一早編輯與攝影團隊忙進忙出,搭景、訂午餐、討論拍攝細節,梳化也已到場準備,沒人有空注意時間流逝。直到一個女生笑著走來,提著一只精緻的粉紅色蛋糕盒,「舒淇小姐請你們吃的,辛苦了。」眼睛偷偷瞥進化妝間,素著臉的舒淇已經到了,比原定時間早了15分鐘。
 
「唉呦,我就是這樣。我常常在微博和臉書上發,每次跟朋友約常常都是我第一個到,我是很準時的人,哪怕只是5分鐘我也覺得是遲到,下場就每次都是我一個女藝人,坐在那裡等他們,刷手機,挺生氣的,每次都下定決心一定要遲到,但下次又是我第一個到,這性格改不了。」
 
朋友對舒淇有種特別的魔力,讓她時常鬼使神差地放下堂堂女明星的身段、身價,「我對朋友的要求每次都這樣一口答應,我也很想改掉這個『壞』習慣,開玩笑啦。現在我很少接電影了,要嘛很喜歡劇本,要嘛很喜歡導演,但基本上都是人情比較多。」
 
所以當任賢齊找她拍《落跑吧愛情》時她一口答應,侯孝賢找她拍《聶隱娘》,她就擠出兩年時間,讓侯導隨傳隨到,「後來我又接了《尋龍訣》,覺得蠻對不起那部電影的,拍《聶》時受太多傷,傷了腰,傷了膝蓋,很多要奔跑、跳躍、吊威牙的戲,黃渤、陳坤都要配合我的速度。跟他們一起拍戲是蠻難忘的回憶,有種經過革命情感的感覺,感情又更深厚了。」
 
談到侯孝賢,舒淇的反應十分可愛,彷彿認識多年的老友、伯樂,也像喜歡和父親鬥嘴的女兒,「侯導除了是朋友,也像智庫吧!開始演戲時不知道怎麼演我會問他,不懂的事也會請教他,聽他建議,後來成了合作夥伴直到現在。有什麼話要跟他說?沒有啊,你怎麼不讓他跟我說?他應該謝謝我啊!我現在頭痛、腰痛、腳痛都是因為他啊~。」舒淇調皮地說。
 
 
漂泊-不迎合,只做自己
 
回頭看舒淇過去的日子,外人也許覺得一個小女生,跑到外地工作,沒有後援,進到五光十色的電影圈一路打拼,中資、港資、台灣片什麼都有,每一次都是陌生的開始,不苦嗎?「人家覺得我苦,我倒覺得自己挺幸運。從台北到香港,直到現在,一路上都蠻順的,拍了商業片、藝術片、文藝片,很多不同類型的導演都來找我,每次都是學習跟嘗試。第一次碰到侯導,覺得怎麼有人這樣拍電影?這樣磨演員?不過,在他身上看到,要做自己,不要迎合或做不適合自己的東西,反而容易失敗。一路上照自己的感覺走,接我想接的劇本,也不管對或不對,世界上除了做壞勾當以外,沒有壁壘分明的是非對錯。」
 
如今,從《洪興十三妹》裡的刀疤淇、《最好的時光》三個角色、《非誠勿擾》的梁笑笑、《西遊・降魔篇》的段小姐,直到最近的《聶隱娘》,許多人說裡面都有舒淇的影子,她總能讓人信服那個角色是她,不是刻意演的,「這和天分沒什麼關係,所有的演員都有某方面天分才能成為演員,我覺得沒什麼戲演得好或不好,難度高不高,還是什麼層次的問題,就看觀眾喜不喜歡你吧,以及夠不夠投入。」
 
「但我拍很多戲,每個角色都有一部分的我。我很相信每個人都有多重性格,我有很冷的一面,也有很三八熱情的那塊。在電影裡的樣子,就是從內心裡面挖出那個性格,就像人家問我哭戲會不會想難過的事,曾經這樣,但現在不會,因為要順著角色,你才能在適當的點發揮出來。」
 
但是關於得獎呢?以聶隱娘一角入圍金馬獎的她,心情很平淡,表情波瀾不驚,「現在沒什麼期待不期待了,尤其到我這把年紀…(憑空捏著手指,假裝抽菸),又或許拿過了,再得就是錦上添花。我倒是會介意評語,有時蠻受不了某些評語,你可以說舒淇演不好,表演沒有新鮮感,但拿我跟某個新人比,說他的表演方式很新鮮,這不是廢話嗎?」
 
 
記住掉下的眼淚
 
2005年,舒淇和張震一起上《康熙來了》宣傳電影,蔡康永問一句「妳當演員當得快樂嗎?」讓她哭到不能自己,一度停機。
 
她不太喜歡回憶過去,也許只是演員這條路走得太苦,她只說,「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除了拍戲、看戲之外,我不再掉眼淚了,通常自己掉眼淚的都是孤單寂寞的人,我又不是。所以啊,我也很珍惜看戲掉淚的時候,我會立刻衝到廁所,記住自己當下的表情。」
 
武裝情緒、在漂泊裡堅強,這些既像聶隱娘,也像舒淇。只是,訪問時,她卻自認是天差地別。舒淇說,聶隱娘從小對這世界憤怒、疑惑,將感情冰封。最初的離開,讓她看見某些事,碰到一些人,心裡開關被啟動了;最後的離開,她選擇放過自己,不糾結過去,自己找到救贖。
 
漂泊塵起的瞬間,終有沉澱的一天,也許或多或少,裡頭確實有舒淇的影子,只是,她沒發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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