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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靖童,我唱故我在!「王菲和竇唯的女兒」是她身上的標記,但絕非定義她的關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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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林侑青 攝影/江民仕 造型/關婷玉 化妝/周佩瑜 髮型/Sunny @ Flux 資料整理/程瑋
舞台上,聚光燈簇擁著一個高瘦的女孩,她穿著黑色無袖背心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手扶麥克風架,她隨鼓點打著節拍。吉他一刷,她開口唱歌,似曾相識的清亮嗓音猶帶磁性,迷幻彈跳的電氣節奏讓台下那些認識她的、還不知道她的,身體都誠實地附和音樂與晚風搖擺起來。
「大家晚上好,我是竇靖童。」話不多的女孩唱著唱著偶爾露出靦腆的笑容,萌得台下尖叫回應,每唱完一首歌她總不忘說句「謝謝」。這場「春浪音樂節」的表演是她在台灣首度正式演出,「有點緊張,不是擔心那種,就是興奮,想把這件事做好。」事實證明這個才19歲的女孩確實有駕馭舞台的天賦,畢竟她人生第一次公開現場演唱─參加東京原宿 New Sunny 音樂節,也才是八個多月前發生的事。
呼吸著音樂長大
大將之風當然來自家學淵源,當小燕姐在節目上問她: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會唱歌?她坦率直言,「我覺得沒有需要去發現吧,我一直都在唱,從小就在唱。」音樂一向如空氣般在她生命裡流動,耳濡目染下竇靖童的音樂基底無疑比一般年輕人廣博深厚。
「一開始還很小,也不會用電腦,肯定是家裡大人有什麼就聽什麼,記得有一些爵士,好比 Coralie Clément,姑姑借過我 Michael Jackson 的 box set,我也很喜歡 Trip Hop,像 Massive Attack、Portishead 那些,開始上學了以後就聽學校裡面大家聽的音樂,像是pop,再大一點可能十四、五歲,開始發現除了pop還有非常多可以聽,有時候去聽一點古典樂,或是另類搖滾,民謠、鄉村都會慢慢開始聽。」
不設限的耳朵讓她的音樂有種渾然天成的大器,沒有哪門哪派的束縛,就是舒服好聽,「其實我所有東西我都說不出來它到底是什麼風格。我只要有時間就會戴上耳機,去找各種音樂,大量的聽,能聽多少聽多少,我覺得多聽比學什麼給你帶來的都多,才能把聽過的東西用到自己的作品裡面,再加上自己的想法。如果本來聽的就不多,那你自己的想法是很有限的。」
青澀的音樂宣言
從2012年,15歲的竇靖童在網路釋出第一首令人驚豔的原創歌曲〈With You〉開始,她在音樂上的動靜便萬分惹人關注,每發表一首歌曲,人們總樂此不疲分析她聲線有幾成像母親、搖滾樣有多少父親的範兒,好奇地議論這個繼承了良好DNA的女孩究竟有多少集大成的能耐。
而對竇靖童來說,開始創作這件事大概是生命中理所當然的意外,「當時我在報考美國一所藝術學校,入學考試要求寫三首原創歌曲,我就開始嘗試寫歌。寫完覺得很新鮮,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就把錄音傳到網路上。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寫歌,13歲開始自己在學校玩樂隊,不過是很屌兒啷噹那種,連團名都沒固定,排練時也沒有很正經地練習,有時翻唱一些歌,又覺得好像都不太適合自己。開始創作音樂之後,就發現這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她終究沒辜負她的基因。首張專輯《Stone Café》的名字來自學校餐廳,是她最初寫歌的地方,一切創作的原點。輕快明亮的〈My Days〉寫奔向自由的渴望,迷離緩飄的〈Bitter Sweet〉攸關愛情裡的逞強假裝,搖滾迷幻的〈River Run〉是她對科技豢養下人心疏離的觀察,這些歌也為年少的迷惘與盼望留下見證。「這張專輯收錄了我16到17歲寫的作品,也有幾首在英國寫的新歌,」請她想個詞彙形容自己的處女作,她考慮了許久才鬆口,「青澀吧,對我來說,我覺得是我的一種青澀。」
屬於自己的銀河系
父母的庇蔭是禮物也是負荷,從小竇靖童便不得不在鎂光燈追逐下成長,對於這些過於炙熱的注視,她倒是一派超齡的淡然,「我覺得大家怎麼看我,怎麼議論我,或者期待也好,壓力也好,這些都是我不應該去想的東西,not my business,是他們的事情。我需要想的事情就是,怎麼樣把我自己想要寫的音樂寫出來,這是我唯一需要關注的事情,我寫出來之後放出去,那就是他們的事情,我不需要去在意那些。」
或許是從小的「減敏」訓練,早慧的她早已找到能讓自己在眾聲喧嘩裡安穩的方法。「從我能記事開始,進錄音室是很讓我放鬆的一件事情。錄音室裡面非常安靜,是封閉的空間,只有你自己,還有你信任的人,去做一件你們兩個都非常愛的事,可以盡情地去玩,沒有任何人會給你壓力跟意見,不需要去聽任何東西,完全跟這個世界隔離。」
難怪她左手心刺了個音樂的「樂」字,那是呼吸與存在的依據;而右手心上則刺了個外星人,睜著雙大眼睛和地球人 say hello。她一向都看得很清楚吧,或許不說出口,但處在喧囂中的她總靜靜觀察著一切。一如〈Waiting on Gregory〉的歌詞,「I live in my own galaxy/I’m a stranger to the world outside」,外面的世界動搖不了她的心志,因為她擁有屬於自己的銀河系。
做自己才難
若要說她什麼地方最像媽媽,或許是骨子裡毫不矯揉造作的真性情。好比訪問時聊起夜市,她開心盤點自己吃了甜不辣、雞排、大腸包小腸、蚵仔麵線、涼麵還有滷肉飯,說到炸鮮奶,她雙眼瞬間綻放少女漫畫中星星瞳孔的光芒,熱切推薦「真的很好吃!我比你們還本地人,我一說誰都不知道!」
許多歌迷就愛她這種率性做自己的態度。不過對這個19歲的少女來說,這個「自己」的面目可也花了一番功夫才尋覓清楚。或許人們還記憶猶新,2012年她陪王菲和李亞鵬出席「嫣然天使基金」的慈善晚宴,當時她可是留了一頭長直髮,穿露肩上衣搭緊身短裙,揹著淑女鍊條包,和現在的裝扮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最開始小小孩的時候,就是喜歡踢球、打球、穿短褲、剪短頭髮,那是我最初的模樣。但是踏入青春期,荷爾蒙也好,或是看周邊同學都開始打扮,就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來做點什麼,結果試了一下就渾身不舒服,渾身難受。」
所幸她很快找回讓自己舒服的模樣,但聰穎的她也看得透徹,所謂做自己也不是什麼非黑即白的絕對值,「我覺得做自己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情,因為自己永遠在變,不是到達了做自己,你就能一直做自己。因為你用上一輩子都不會真正完全了解自己,你只能跟著自己內心的那點變化,去適應自己的變化。外界肯定會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可能會質疑你,但我覺得只要你能把這個分清楚,應該就還可以。」
無所畏懼的灑脫
因為成長環境的關係,她似乎從小習慣了「變動」這回事,性格裡帶著某種提早學會的灑脫,「平時我沒有那麼注重那些細節,我其實都無所謂。音樂的話,我不太相信完美,我覺得這個作品到達了我可以讓它到達的一定地步的時候,什麼樣的編曲是最適合它的時候,就撒手,放手就好,因為它永遠可以不一樣,永遠可以更好,沒有說什麼時候才是完整。」
她不喜歡過於極端,不喜歡預設立場,總抱持開放的心態,期待和生命各種可能性相遇。交遊廣闊的她也擁有許多大齡朋友,「我喜歡拿他們的狀態和年輕人做一個對比,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怎麼樣都行,但年紀大了一點,有時就會稍微有點消極,變得比較現實,有時過於現實。所以我覺得要找一個很好的平衡,永遠不要失去小時候,有點魯莽有點天真的那種性情,但同時也不要太天馬行空,那會活得很累。」這是她另一個讓人喜愛的地方,她的率真從不尖銳,反而容納了某種溫柔的豁達和開闊。
網路上留著一段影片。1988年某場表演的後台,髮型師一邊幫王菲做髮型,天后一邊揮舞雙手,唱著卡通《小丸子》的主題歌逗女兒。才一歲多的童童圓滾滾的,伸出雙手食指戳著肉呼呼的臉頰,跟著媽媽歌聲左搖右擺一起歡唱。
轉眼,這個當年抓著玩具麥克風,被別人抱著看媽媽在台上表演的小女孩,如今也唱著自己的音樂站上了屬於她的舞台。可能沒有人比她父母更明白,接下來這條路上她會遇到多少暗流曲折。但那無所謂,對從小愛唱歌的竇靖童來說,只要心裡的音樂一直在,一切都將無所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