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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于晏,英雄無名,唯有真心

彭于晏說別叫他男神,叫 Eddie 就好。他說他從不是英雄,只是一個愛旅行,愛騎車,愛好料,把家人朋友擺第一的平凡演員。怎覺得有點像《危城》裡的馬鋒,外表一派灑脫別無所求,但內裡盈滿真心的俠義溫柔。
彭于晏,英雄無名,唯有真心

採訪撰文/林侑青 攝影/Ethan Zhong 化妝/高秀雯 髮型/Peter 助理編輯/陳玟蓓

 
彭于晏來了。他終於結束上個行程,像陣颯爽的風捲進攝影棚。我們趕緊圍著他忙活起來,調整妝髮,喬道具,著裝,準備進行已經遲了的拍攝工作。颱風襲來這天他工作依舊滿檔,儘管台北風雨漸歇,他身上的疲憊卻彷彿就要滲出水來。灌了幾口無用的黑咖啡,哥說「來吧!要在哪裡拍?」
 
 
小卒也能變英雄  
 
這個暑假「冰與火之哥」好忙,幾小時前他出席首映會,身分還是《寒戰》裡IQ192的犯罪首腦李家俊;此刻又得召喚浪人劍客馬鋒上身,為八月上映的《危城》宣傳。這個角色武藝高強,一臉大絡腮鬍,牽著匹名喚「太平」的馬,扛著大刀浪跡天涯。「馬鋒因為對生活失去目標,所以想透過旅行認識自己,太平去哪,他就去哪。他來到『普城』,軍閥殺了人,後來發生的事也改變了他。你可以說他很灑脫,也可以說他逃避,很矛盾的人。看起來像惡人,不討人喜歡,其實很熱情、熱血,但為什麼表面看起來毫不在乎?這就是吸引我想演這個角色的原因。」 
 
哪個小男孩沒渴望過當英雄?看著他們飛天遁地,模仿他們身手練功,幻想自己長大後也能懲奸除惡,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我小時候迷過超人,因為可以救人,運動員的話最崇拜 Michael Jordan。我也很喜歡《英雄本色》裡的 Mel Gibson,或是《大地英豪》裡的 Daniel Day-Lewis,我很喜歡那部電影,影響我很深。」那個從小氣喘身體差,後來被外婆和媽媽顧得圓嘟嘟的彭小弟沒料到,後來他真的躍上大銀幕演英雄,甚至英雄的對頭。
 
「我喜歡拍動作片是因為有個『俠義』在裡面,不管是《黃飛鴻》《太極》或《危城》,都有『俠』的中心思想。正派跟反派我都演過,其實人沒有那麼容易分類,英雄有時沒那麼光明磊落,經常以暴制暴,也殺了很多人,跟壞人沒什麼兩樣,壞人也覺得超級英雄是壞人啊。所謂的『俠』見仁見智,我覺得介於中間的角色才最有挑戰性。」彭于晏說,長大後世界不再非黑即白,善惡只存乎一心,「馬鋒可以算是那個時代的亂世英雄,雖然他是一個 nobody。以前都覺得超人才是英雄,但其實英雄可以是 anybody,我們周遭那些敢發聲,可以為自己朋友、為社會說出真心話的人,才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演員沒那麼了不起
 
動作片巨星的飯碗不好捧,首先體能就是極高的門檻。《翻滾吧!阿信》裡他把自己操成體脂肪6%的體操選手,一天狂練12個小時,手上厚繭至今未消;《激戰》裡他練比拳擊更猛更狠的綜合格鬥,每天挨200拳,體脂肪熬到剩3%;《黃飛鴻》裡他拜洪金寶為師,蹲馬步拉腿苦學本家功夫;《破風》裡他騎公路車,每天不斷上坡、下坡,騎到全身溼透。觀眾眼中幾分鐘暢快淋漓的爽片鏡頭,背後是多少鼻青臉腫的傷痕和長期堅持不懈的鍛鍊。但彭于晏心裡清楚,演什麼像什麼是演員必要的基礎,沒什麼好說嘴,真正寶貴的是認清自己為何而戰。
 
「我有幸跟這麼多影帝合作,你看他們拍戲,就會覺得這是一個興趣也是一個使命,他們把生命花在拍電影、拍戲劇上面,讓這個產業變得蓬勃。你想,如果周潤發不拍四十年的戲,怎麼會有香港電影?如果成龍大哥、洪金寶大哥他們不拍一百多部動作片,就沒有整個產業,好萊塢現在拍動作片的都是早期香港出來的。他們有在 care 什麼嗎?沒有啊,就是戲拍好了,就能讓一群人有飯吃。我覺得跟他們拍戲,你就是學吧。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其實演員真的沒有那麼了不起,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明星。我會去想我有一個團隊,我要為他們打鬥,必須百分之百想盡辦法把角色做好。跟他們拍戲有時感觸特別深,去了很多不同的國度,接觸到很多工作班底,雖然很累,但其實也挺幸福。」
 
演員存在的價值是什麼?當心裡有了答案,其他東西似乎也沒什麼好糾結了。聊起家輝 Daddy 對媒體放話要他接下來努力拿影帝,彭于晏笑笑回應,「他們只是好意幫你說,其實心裡面也知道你還不會。說實話,他們演了三十年,也不是每一部都拿,我能夠跟他們拍戲已經很不容易,因為要他們覺得我可以,他們才會願意接這部戲,某種程度已經是很大的認可了。像我拍《黃飛鴻》或《激戰》,完全不是衝著獎項去的。退一萬步想,你因為演戲認識了這些人,賺了錢,豐富了人生,不就夠了嗎?這已經無價了。」
 
 
選那條難走的路
 
2002年以偶像劇《愛情白皮書》出道的彭于晏,憑他的外型其實大可待在「花美男」或「高富帥」界不愁吃穿,他卻偏偏選了一條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路。正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就怕命好沒人逼。2008年時,彭于晏因為合約風波,拍《聽說》期間天天收到存證信函,生平第一次和人對簿公堂,將近一年沒有收入,頓覺自己無用至極,深陷低潮。但也正因一腳跌入谷底,他才獲得觸底反彈的動力,官司解決後他一把抓住2011年阿信向上翻滾的契機,順勢赴港發展,從此開拓動作戲路。
 
「很多事其實都在於你的選擇,你的選擇造就你今天的路。你可以走一條很簡單的路,跟大家一樣,那你碰到的就是這些人;或你選擇走一條很崎嶇或迂迴的路,或許運氣沒那麼好,可能走得比較累、比較遠,但你看到的風景是別人看不到的。你怎麼去看待你的選擇就會 become who you are。當然成功不成功就要看人說了,只要你選擇,然後不後悔,那是沒有人可以評價的。名利,或是成就,其實都帶不走,我希望可以一直做讓自己開心的事,那什麼苦都成立了。」
 
若要說出道十四年的歷練教會了彭于晏什麼,大抵就是這種「認命熬」與「做口碑」的態度吧,「你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這些都會串在一起,如果前面沒有《阿信》《激戰》《黃飛鴻》,陳木勝導演可能不會找我拍《危城》。你可以想得很玄,當作老天的安排,也可以想成是自己掙來的。覺得不順遂的時候,千萬不要卡在那過不去,告訴自己這都是你必須經歷的,要有這些你才會珍惜後面的果實。一個浪一個浪過嘛,抱著感激的心,就會覺得好很多。」
 
寂寞寂寞就好 
 
據說,去年彭于晏待在片場的時間超過三百天,2016從年頭到年尾都有他的電影上映,八月解救完《危城》,後頭還有與林超賢導演三度合作的《湄公河行動》。只能說,彭于晏在工作面前根本是個抖M被虐狂,「我覺得拍戲也是一種放鬆的方法,你可以脫離日常的自己,不用面對帳單等等瑣事。活在劇組,遇到新人,也有些老朋友,有新東西可以學,新角色可以投入。你可以什麼都不用管,然後一拍完戲,又要回來面對自己的生活。」
 
老用工作模式填滿生活,難道不曾渴望身邊有個人陪伴嗎?「會啊,放假的時候吧。畢竟有些事情找哥兒們不太合適,哥兒們是有哥兒們的好處,但哥兒們也要結婚,哥兒們也有自己的另一伴,也有自己的 family。」說是這麼說,但哥馬上接口,「但我也有很好的 family,也就覺得還好,加上我工作時間那麼長……。」
 
這些年,彭于晏對工作全力以赴,一說到感情就好比眼前有杯熱茶,有得拿還嫌燙,好整以暇擱在一旁,等時候對了想喝再說,「如果遇到我很喜歡的人,就定下來我也無所謂啊,確實也可以定了,但就是要碰到一個你覺得合適,真的可以讓你很放鬆,沒有太大壓力的對象。不然其實很難去分太多心在這塊,可能要找個平衡吧。像我去年都在拍戲,認識的人可能比較窄,跟圈內人交往有好有壞,可能找圈外人吧,最近有在想,順其自然。」
 
 
生命中不能忘的事
 
感情可以慢慢等緣分,但當不必演戲的時候,他有絕對不能耽擱的事要做。前陣子他好不容易放假,跑去探望了阿信本尊林育信教練,和當時電影裡體操隊的小朋友聚餐;又到拍攝中的《健忘村》劇組探好友舒淇、祐祐和孝全的班,還有「菜脯」柯宇綸、李烈、葉如芬等《六號出口》跟《翻轉吧!阿信》時期的好友;還順道跑了墾丁佳樂水一趟,去找當年《我在墾丁天氣晴》時結識的衝浪店友人,還有認識十年的老友狗狗「吉利」。「有些真的值得你花時間的朋友,就要好好經營,」彭于晏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每次回台灣,除了希望有自己的空間陪家人之外,也會去找以前的表演老師上上課,我一直都有回去找以前學校的老師。我常常自己睡不著,在半夜沒人或清晨的時候,走路回到我國中、小學的校門口。我覺得好像這些才是我的,生命中的這些東西我不想忘記。拍了那麼多戲,我有太多、現在最主要的記憶都是虛幻的,感覺隨時可以沒有,只是一個視覺、影像,只存在我的腦子裏面。」也許這就是彭于晏如此念舊的緣故,小心翼翼維護著人與人之間的情分,宛如口袋中揣著一枚能提醒他分辨夢境與現實的陀螺。
 
所有情分的重中之重,當然是他的家人,尤其是媽媽。拍《破風》那半年,他帶著媽媽隨劇組遊遍台灣、釜山和歐洲,他也常在臉書上曬媽媽的萌照,感謝母親的付出。「時間不等人,可以多花時間陪陪老人家也是我的福氣。媽媽把最好的時間、精力花在我們身上,當你自己出來闖,就會發現多辛苦啊!我沒小孩都覺得辛苦了,何況當時媽媽一個人帶我們三個,能不辛苦嗎?」
 
訪問尾聲,彭于晏聲音越來越啞,工作了一整天,他雙眼已充滿血絲。我們連忙結束,好讓他早點休息。後來發現,在疲憊到快沒電的狀態下,他更新了臉書動態:「謝謝大家支持,我雖然為電影驕傲,但是看到台東災情有點沉重。西半部平安無事的朋友,請多關心台東地區的救災需求。」你看,他怎麼可能不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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