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TERTAINMENT名人故事
專訪｜蔡康永《我一直替你好好收著》創作展：「再次信任、依靠文字的力量，在一字一句中，存放脆弱與嚮往。」
by JuJu Chen-更新
採訪撰文／陳佑瑄 圖片提供／海灘娛樂
身份多元的蔡康永，既主持也寫作，出版過無數暢銷書籍並撰寫過藝術專欄，擁有高情商的說話之道，為人尊崇；也曾經是編劇、製片、影評以及電影導演，更自創設計品牌，才華洋溢的他還跨足藝術創作。2005年，蔡康永即與蔡國強一同創作《偷天換日》計劃的《電視購畫》行為藝術；2008年則受日本藝術家村上隆邀請出席 GEISAI MUSEUM 比賽擔任評審；2012年參與五月天阿信在上海舉辦的《一克拉的夢想》展覽，當時康永創作了兩件裝置藝術作品、一件影像藝術作品；2016年以他的攝影作品創作參加「深邃，台北」公益攝影展；2019年與 Sonny Angel 推出藝術家系列聯名設計的大型公仔。
在今年10-11月策展《蔡康永 買過的電影海報們》，展出他收藏已久來自世界各地珍稀知名的電影海報；在歲末年終的12月到跨新年2023年2月期間，再度以藝術家設計師的身份與白石畫廊合作，呈獻蔡康永創作展《我一直替你好好收著》，首次發表多件他近兩年完成的多件創作作品。
找尋咀嚼人生的字句
關於這次藝術創作的靈感來源，蔡康永說：「把一幅作品拿回家裡掛，這跟去美術館看畫，是很不一樣的事。把畫掛在家裡，可能是想經由畫來展現品味或身價，或者對這幅畫感到某種連繫。那麼，某一句話，會讓人感到某種特別的連繫嗎？我覺得會，大大的會。」他因此想來試試作這樣的作品，加上認為很多用字的人，已經不珍惜字了；字很寶貴的，想珍惜它們。「會被某句話深深打動的人，很多，我是為這些人，做了這次的這些作品。一句話，可以安慰、可以化解、可以喚醒、可以令人會心一笑。我尋找這些話，把它們做成作品。」可愛的畫很棒，偉大的畫也很棒。只是大部分的人，既說不上可愛，也說不上偉大。「我想為不可愛也不偉大，但是很費力在生活的人，做一些作品。」
藉此以「文字」為主軸來創作的康永笑說：「文字對生活來說，是工具；但是對靈魂來說，是符咒。」他進而表示在找能令我們咀嚼自己人生的字句，不是春聯或者書法碑帖上的那些字句。「很多字句，因為太熟悉，我們就失去了感覺。我想跟你一起，不再忽視這些字句。我想跟你一起，再次信任文字的力量，再次依靠文字的力量，再次在一字一句中，存放我們的脆弱與嚮往。」更感性道述其初衷，「沒有希望你透過作品了解我，而是希望你透過作品了解你。你不是來跟這些字句初遇，你是來跟它們重逢。」
文字是值得珍惜的禮物
康永坦言自己跟句子長期相處，跟句子尋找關係，那已經非常久，非常多年。於是，在花了快兩年時間做這些作品時，一開始備選的有500多個句子，中間刪刪改改，剩下大概50個句子；但因為「呈現的要求」，要在布上、特殊材質與版畫上展現，現場實際的展出會更少。
過程中，他選擇字句的方式在於「我做這些句子時，心裡一定想著某個需要這句話，或懂得這句話的人。如果想不出來這樣一個人，我就會捨棄這句話。」康永進一步說明，「被呈現」是藝術作品成立的重要關鍵。拿當代藝術最重要的作品來說，「呈現一個尿斗」「呈現一塊畫布上的一排破洞」「呈現一隻剖成兩半的動物」「呈現爆炸時產生的火光煙霧」都有。當中最觸動他的是「有幾句話，是從我自己寫的，沒給別人看過的，很長的文章當中，摘出來的。在把這些話做成作品的過程中，我必須把自己當時的心情再溫習一遍。那很耗精神！」康永語重心長地說。
文字之於康永不僅僅是創作泉源而已，「我沒辦法想像自己出生成一個『與文字沒有關係』的物種。如果發生了，我應該會跪求神明，或是掐住神明的脖子，求祂把文字賜給我。」字句在他的生命中，早已佔有舉足輕重地位與深遠意義存在。
康永認為文字迷人的魅力，就好比「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八個字，沒有講什麼具體的故事，但很動人，引人神往。「所有的痛苦挫折、幸福快樂，烟消雲散之後，我們不甘心、不捨得，就使盡全力用圖畫音樂文字，想留住那份感覺。」他說這是文字的珍視之處，「生命被提煉之後，我們得到文字，那是文明送給大家最值得珍惜的禮物。」
一切都會過去！惹不起，但躲得起
無庸置疑，蔡康永就是天生寫字的人，聊及在《我一直替你好好收著》創作展中影嚮很深的一句話，他說：「一切都會過去」，這句就很棒，很悲傷、很真實、很殘忍，又很豁達，豁達到令人輕鬆快樂。但是，若要講最喜歡的一個字⋯…「我最快想到的是『空』字。日本的停車場為了表示仍有空位，往往高高的亮起一個燈牌，上面是亮閃閃的『空』字，突兀的在夜空閃耀。又冷淡、又挑釁，又很引人玩味。」
接著表明展覽的概念，「有很多藝術熱情奔放，但我想給的是平靜。我想讓人放心，而不是焦慮」。接著問他，當現實生活中，面臨不安的情緒，甚至是恐懼迷網時，會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不同於大多數心靈雞湯導師的正能量看法，他反倒覺得，「不一定要『面對』哦！我是很贊成逃避的。我希望『惹不起，但躲得起』這種態度，可以用在很多地方。」同時直言，「我也不相信『解藥』，我比較相信『排序』～為你自己的優先事物排出順序，起碼排出前三名，然後，用全力去照顧你的前三名。」正如他常在個人IG上分享的語錄，那麼直白又入心的給出人生體悟的建議處方。
體會生命，比表達能力重要
而今在圖像、影音表達的盛世時代中，大眾又該如何再次走近文字的世界，甚至是提升文字的表達能力，或透過文字更加了解和認識自己，對此康永心有所感地說：「不要把文字當成理所當然的事。不要以為文字會永遠任你使喚，永遠忠心耿耿。如果我們繼續用輕賤羞辱的態度，去使用文字，文字能夠提供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弱。」
「體會生命，比表達能力重要。你在社交平台看到很多人很會表達，但因為陶醉於表達、就沒心力去體會生命。他們的表達，很快就令人膩了。」他娓娓道來「書寫，不一定要發表，可是真心的書寫，一定能培養出跳脫自己的能力。可以跳脫自己，才可能更認識自己。不然只是在自己的裡面，沒完沒了的鬼打牆而已。」
沒有什麼事是太遲的
在人生總在不斷了解與疏理自己的漫長旅程中，身為情商大師和文字語言溝通藝術家的康永，覺得不管任何年齡，「沒有什麼事是太遲的！每件事都一樣，你做了，也會老；你不做，也會老。反正都會老，想做的，就做吧！」
對於即將告別2022年，他說：「這一年亂糟糟的，所以我才更警覺的，要做一些想做而沒做的事，不要跟著亂糟糟，就只剩懊惱，兩手空空。在今年年底能夠做出這樣一個展覽，我很慶幸。」很多人覺得「地球沒有我，還不是照樣轉」，認為這句話不是真的他解釋，這個世界對你而言，能夠存在，唯一的原因，就是你還在。如果你不在，世界就不在了。那個依然還在的世界，那是別人的世界了。「人生是連續的，我不會再用『年月日』來定義我的時間了，我希望能夠學著用『我的需要』來定義時間。」
未來，想要嘗試設計桌遊的康永笑稱，「是的！桌遊。我覺得人跟人一桌相聚遊玩，很溫暖。不是指打麻將啦！」令人期待的還有他的情商相關系列書，已經出了兩本，距離康永的設想，目前還差一本，他期許新年的到來，可以把它寫出來。另外，「我在寫長篇的奇幻故事，我要繼續構想。顯然，文字會繼續陪我，照顧我。我希望這次的展覽，能讓文字感受到我報答它們的誠意，不要太快離開我。」
蔡康永創作展《我一直替你好好收著》
展期｜2022.12.16 – 2023.02.04
時間｜每週二 – 週六 11:00 – 19:00（週日、週一和國定例假日公休）
地點｜白石畫廊：台北市內湖區基湖路1號1樓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