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臥龍：永遠的彼日》唐美雲感念父母苦心「追自己的夢」浪漫談三國父子情

唐美雲歌仔戲團推出2023年最新力作《臥龍：永遠的彼日》，繼《冥遊記─帝王之宴》後，再度邀請國光劇團當家老生唐文華跨界演出，唐文華飾演劉備、唐美雲飾演諸葛亮，兩人不僅攜手演繹既是君臣、亦是知己的濃厚情誼，更開闢出以往三國戲難得一見的視角，從「政二代」劉禪、諸葛瞻的角度出發，眺望兩位父親如參天巨木的偉岸身影，同時又不免籠罩在他們的陰影之下，愛與怨複雜交錯的心境，父子間的心結如何能解，是《臥龍：永遠的彼日》想深入探討的議題，也是唐美雲口中「一輩子的功課」。

浪漫史詩三國

「永遠的彼日」指的是劉備三顧茅廬，終於和名震天下的「臥龍先生」諸葛亮相見，諸葛亮在這天做出輔佐劉備的重要決定，這個決定也改變了往後的政局，甚至造成三國鼎立的局面。唐美雲笑說：「很多人一開始聽到劇名，都覺得很像韓劇。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天，如果諸葛亮沒有答應輔佐劉備，很多精彩故事與情誼就都不存在，這天可以說是三國很多角色生命的轉折點。」

她說，過往的三國戲男角眾多，也有不少熱鬧非凡的武戲，然而這回說三國、話三國的方式，轉變為直抒人性情感，套用至現代社會仍能產生共鳴的內心戲，「我們比較像浪漫史詩版的三國，我想不是只有小生、小旦的戀愛戲才叫浪漫，劉備與諸葛亮、阿斗和諸葛瞻都是君臣，又分別是政一代和政二代，這中間有很多細膩的情感面。以我的角色諸葛亮來說，和黃月英的夫妻之情是一種浪漫；和劉備是君臣也像兄弟，是一種知己的浪漫；他老來才生下兒子諸葛瞻，一直掛心兒子卻得接受劉備託孤忙於政事，兩人關係疏離，最後在編劇陳健星巧手安排下，父子終於有機會展開對話，這是親情的浪漫」。

唐美雲詮釋的角色多半是帝王將相，一言一行氣勢自然顯露在外，「以前都是從身份進入人物角色，這次是從個性切入，所以我們不是一口氣讓諸葛亮指揮千軍萬馬、出謀劃策，而是以家庭日陪伴太太的狀態開場，我也要一直提醒自己並不偉大，而是平凡人，之後再慢慢讓觀眾看到他身為丞相的非凡之處」，為了要塑造人物，整個劇組也在共同創作下，以唱段、音樂鋪陳闡述內心情感，甚至將各個角色都以星座帶入，「像我們認為諸葛亮就是工作狂摩羯座，諸葛瞻就是多愁善感的雙魚座」，以星座建構形塑角色個性的同時，也讓觀眾能夠走入角色內心，跟著同喜同悲、一起感動，她也誠摯邀請大家走進劇場，享受情感共鳴的光陰。

唐文華像調皮小男孩，排練場趣事多

二度合作唐文華，她盛讚：「唐哥真的是天生演員！」她說根本不會說台語的唐文華極為用功，讀本前就先聽過對白、唱詞的錄音檔，劇本上密密麻麻寫滿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註記與符號，甚至唱到一半就知道自己可能誤將閉口音唱成開口音，自行糾正過來。由於上回演的既是舊情人也是翁媳，這回則是兄弟知己，兩人對戲、接戲的方式也有所不同，「面臨生離死別，對劉備懷有崇敬之情的諸葛亮，竟然像個小孩一樣『頭犁犁』跟在後面，大家可以來欣賞我們特別的詮釋方式」。

她也笑說，唐文華工作認真，可也有調皮的一面，「常常唱到一半他就故意鬧導演，導演叫他不要這樣演，他就開玩笑的堅持這種演法，把導演逼得高八度，女孩的口氣都跑出來了」。排練時爆笑事還不只這一樁，比如作曲老師詢問：「這邊要不要另起（音樂）？」大家都一臉疑惑：「為何作曲老師要管令旗，是要同時管理道具組嗎？」或是有人問：「姜維出兵，令旗要不要寫姜？要不要有報子？」就會引來黑人問號：「為何要血漿？出兵前要先看報紙嗎？」諸如此類的諧音趣事一籮筐，常讓唐美雲笑到上氣不接下氣。

兩代傳承的壓力與理解

眾所周知她是「戲狀元」蔣武童、名角唐冰森之女，但當唐美雲長大，她見到的歌仔戲已不復當年榮景，父母往昔的光輝，只是流傳在叔伯們口中的傳說，她15歲才因母親的半哄半騙初次登上戲台，卻得來一次極為尷尬的體驗，讓她更為排斥歌仔戲，直到一回隨父母和各地戲班精英組團，赴東南亞大會演，她見識到真正的「內台戲」，不只演員功夫，服裝、舞台燈光、音響、布景都精緻考究，才讓她真正下定決心要走好這條戲路，在演出諸葛父子的親情戲時，她同時也回望了當年內心的糾結。

她說年紀尚淺時，人生經驗無多，但又難免以自己的角度猜測，越想越鑽牛角尖，「我跟諸葛瞻很像，父親的豐功偉業像神話，對孩子何嘗不是壓力，也會想走自己的路。後來終於能了解父母的用心和苦心，他們的衣缽、對歌仔戲的執著和情感，也由我來傳承和繼承，帶著他們的心願和祝福往前走」，她也說排練時，演員們常常笑著笑著就跟著劇情哭了，「無論什麼年紀，親情關係總是一輩子的功課，戲劇並不是離我們很遙遠的故事，而是可以看到自己的生活」。

從她個人的角度看諸葛父子，她也有許多成長過程才能漸漸體會的感受，「在聽完阿斗描述諸葛亮過去對他的指導和關懷後，諸葛瞻忍不住說出：『我覺得你比較像我爸爸的兒子。』而在諸葛亮的角度來看，他來不及看到兒子長大，但兒子其實是他內心的驕傲。人生難免會有遺憾，沒有遺憾就不是真實的人生了，看他們的父子情讓我既感慨又感動」。

一生被歌仔戲牽引前行，不斷在題材和角色上自我突破，她對歌仔戲的未來還有很多願景與期待，她說：「是做為演員的自我追求，也是文化傳承的使命。喜歡歌仔戲是肯定的，它不只是一份工作，而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們每年用作品當成紀錄年表，我努力把它做好，也期待以後可以更好。如今歌仔戲也和大家過往印象不同，適合各年齡層走進劇場欣賞，希望能在大家走出劇場後，可以對劇情和題材有更多思考。」

唐美雲歌仔戲團《臥龍：永遠的彼日》

6.29—7.02 國家戲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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