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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蘇富比拍賣官郭東杰｜在價值與價格之間，揭開藝術世界的神秘面紗
by Melody TU-更新
採訪撰文／Melody TU；圖片提供／Sotheby's
創立於 1744 年，全球歷史最為悠久的藝術拍賣行蘇富比（Sotheby’s），位於香港置地遮打的嶄新旗艦藝廊，以突破傳統展覽概念的空間設計，今年夏天正式開幕。蘇富比亞洲區現代藝術部主管郭東杰，也於今年夏天在 YouTube 頻道上首播《與拍賣官看藝術》第一季的系列影片。
「作為主管的任期，現在應該差不多有四年了吧，我不斷逼著自己思考，如何比時代走得更快一些，去創造大家會覺得驚喜、別開生面的一些項目。」郭東杰說。回望自己走入藝術產業的 13 年，他希望可以做一些事，讓更多大眾對於藝術品和拍賣，有更透明又有趣的理解，「《與拍賣官看藝術》迷你紀錄片系列，是我給自己的工作，一個小小的總結。」
與拍賣官看藝術：一件作品是如何成為收藏品？
「在我們的工作裡，很關鍵的一個詞叫作 Curate（策展）。」從作品的徵集研究，與藏家的往來，到一場拍賣會主題的確立，每個環節無不關乎策展。《與拍賣官看藝術》系列影片也通過這樣縝密的策展思維，架構全季共十集的內容。
影片目前已上架到第六集。首集「拍賣官的一天」讓大家看見光鮮亮麗的背後，存在許多不為人知的努力。接著單集將分別介紹趙無極、朱德群、常玉、畢卡索等東西方現代藝術大師；印象派、超現實主義與東南亞藝術等全球化互動的藝術關係。最後兩集再回到蘇富比拍賣行的香港總部，講述繪畫的裝裱與收藏。
「表面上的主題是這樣，實際底下都隱藏了藝術市場一個特殊的面向。」郭東杰說。「比方說在趙無極的一集，聚焦在文獻對一個藝術家市場創造的重要性。朱德群我們提到的是，對藝術家的理解角度不同，可以引發完全不同的價格結果。常玉讓我們看到一個藝術家，學術研究從零開始到做得豐滿完整，可以對他在藝術史跟藝術市場上的價值跟價格，帶來天翻地覆的改變。」
「印象派看起來純然只是西方的藝術史上的重要章節，但同時間，它其實也對亞洲藝術的現代化帶來天翻地覆的影響。超現實主義是在現代意義上面非常重要的藝術風潮，對藝術的發展、人類的創造力的一種解鎖。」
在畢卡索與東南亞藝術家的單集，他也帶入這樣全球化的視野。輾轉來到亞洲拍賣會的西方大師作品，注定不比登上歐美拍賣會的嗎？郭東杰分享他過去的策展經驗，讓畢卡索可以用全然不同的方式進入亞洲。另一方面來說，如果我們願意去解讀越南藝術家的國際性，拍賣場上也可以讓更多人驚艷東南亞藝術的風采。
回到拍賣公司，郭東杰描述今年甫落成的蘇富比旗艦藝廊為：「對於香港乃至於整個亞洲的藝術市場生態的一次升級換代。是一個現象性的改變，而不只是一個地理上的轉機。」製作精美，或與作品相得益彰的繪畫裝裱，也展現他們工作的心力：「藝術作品的價格，除了來自藝術家對藝術品的創造，還包括藝術市場裡我們怎麼樣去把它重新打造形象與品牌。」
商業價格與藝術價值之間，一名拍賣官的「浪漫現實主義」
「我自己想總結一個核心關鍵字，就是『浪漫現實主義』（Romantic Realism）的體現吧。」郭東杰形容他的系列影片。
現實的是交易操盤的考量，浪漫的是精神價值的傳遞。
作為拍賣公司裡面的專家、主管及拍賣官，郭東杰與團隊需要進行鑑定，確保交易的作品真實非偽，也需要平衡市場上的買賣雙方。然而締造拍賣紀錄，除了把作品從一個藏家交付到另一個藏家手上，他時常捫心自問，這過程的意義是什麼？
郭東杰說明藝術品的價值與價格之間的關係，是「一個銅板的兩面」。「價格是 price，價值是 value。價格是一件藝術品當下社會化或經濟化的價值體現。如果想提升作品的價格，需要更多價值的發現。這也就是我們對真正重要的藝術品、真正偉大的藝術家能夠一直懷抱熱情的原因。因為真正好的藝術品，隨著時間的推移，哪怕還是長那個樣子，我們會有解讀它的新維度。或者是藝術品作品沒變，但我們的世界改變了，讓這件藝術品獲得嶄新的解讀空間。如果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專家，在創造價格之餘，應該更關心我們創造的到底是什麼價值？為這個社會帶來了什麼？」
「交易是一時的，它刷新一個價格，打破一個紀錄，終有一天會被另外一個新記錄去打破去刷新。但是在這個紀錄產生的過程中，它其實是一種價值的傳播。我希望把這種價值的傳播鞏固下來，能夠傳播得更好更遠。這也慢慢讓我延伸出藝術品市場教育的課程。」
以「現代主義」為初心，讓藝術融入更多人的生活
「我想這十幾年做的事情，還是來自對『現代主義』的理想與熱情。」從蘇富比的實習生，一路到亞洲區現代藝術部主管，郭東杰說：「我希望能夠透過每一件藝術品，讓大家真正理解到現代主義的本質是什麼。在每天進行的交易與委託徵集的商業事務中留下來的經驗，能夠更好的分享給大家。」
「現代主義的迷人之處在於，它既推翻傳統又有傳承；既發生於都會，又凝結來自四面八方的才華與努力。無論你是在巴黎、紐約、上海或香港，現代藝術最美麗或傳奇的故事，往往不是發生於一時一地，而是流動的全球化過程。我認為現代主義不只是一種藝術語言或形式，甚至是一種人類過去 150 年來共同的精神文明基礎。」
疫情期間，他曾為香港慈山寺佛教藝術博物館開設「佛教與國際現代藝術」的線上課程，將大家印象中發源自西方的思潮，回歸到東方的話語權。2022 年他也接受香港科技大學商學院的邀請．在 MBA 課程開啟藝術市場項目，將藝術教育從藝術史的梳理，正式轉移到以藝術市場、藝術生態鏈為本位的教育模式。
「未來的日子裡，我對於藝術市場教育可能走向更碎片化的分享。系統化的藝術教育當然很重要，但我希望能夠透過更輕鬆的形式，讓現代藝術的觀念滲透到大家的各方面。我也在籌畫怎麼樣能夠讓大家更容易吸收藝術的美好，通過藝術提升大家的生活。這應該是我下一步會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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