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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文字轉換為視覺的魔術師 美術指導--黃文英
撰文/潘采萱 攝影/Hedy Chang
大學唸清大中語系時,修了一門中國戲劇史,覺得找到了人生方向。大四寫劇本,身兼導演,辦了一場中語系公演,邀請文化戲劇系的師長來指導,自此之後戲劇公演成為清大畢業班的傳統。畢業後拿到獎學金到美國唸劇場設計,畢業後在紐約百老匯,以服裝設計和舞台設計參與許多歌劇和歌舞劇。因為從小喜歡看電影,尤其是侯孝賢導演的電影,後來就自告奮勇寫了信給他,之後合作拍攝《好男好女》、《南國再見,南國》,回台灣拍攝,拍完就回美國。後來拍《海上花》時,因為籌備期較長,覺得對紐約的老闆不好意思,之後就留在台灣了。
侯導就像一位大廚
當時台灣電影並不景氣,除了固定和侯導合作外,我也和一些年輕女性導演合作。像是《寶米恰恰》的導演楊貽茜、《命帶追逐》的導演蕭雅全,只要是年輕女導演的第一部戲,我都樂意幫忙。相較於大導演取得經費較容易,年輕導演通常經費十分拮据,我在有限的經費底下,幫助她找到場景、組成美術團隊。
侯導是一位很願意信任專業的導演。和他合作也很久了,擁有一定的默契。因為他清楚畫圖與執行之間的差距,因此總是到定裝和佈景完成一定程度後才來看,再利用最後兩、三天修改,他知道你會犯錯,但不會犯多大的錯,基本上都可以現場調整,他信任你的眼光。侯導就像是一位大廚,我們為他準備好新鮮、質感好的配料,他炒出來的菜就會好吃。
在忠於史實的狀況下做出各種設計
1998年得知侯導有拍攝《聶隱娘》的計劃,從2010年開始籌備拍攝,於2014年殺青。《聶隱娘》電影中最挑戰的是,所有的內景都在中影搭制的兩棟戶外建築內完成,經常需要快速地轉場換景。議事廳改成田元氏的房間、又改成瑚姬的房間、再改成小議事廳,都發生在同一個空間內,又不能讓觀眾看穿。我們運用窗廉、紗廉、屏風、門片、床榻等細節為每個人的身份做出區隔。雖然將場景陳設在攝影棚內會容易的多,但是少了自然光,也沒有從戶外吹進來的風,光影和氣體的流動都變得不同。
美術,是一個將文字轉換為視覺的過程。拿到《聶隱娘》的劇本後,只簡單說她一身黑衣,對於細節並沒有任何著墨。我們不能將她的戲服做得唯美浪漫,破壞刺客個性,但又希望讓他在打鬥時出現層次飛舞感,所以從裡面的水衣、長外袍、到坎肩,一件一件疊加上去,使用不同材質。並且放上織網,這是出於直覺,覺得符合聶隱娘舞功高強卻容易心軟的特質。
在練習期間,與演員之間的溝通更能幫助我們的設計。舒淇某次在聊天時提到她在吊鋼絲打鬥時手起了水泡,我就心想是不是可以給殺手一些配備,因此為她製作了半截式刺客手套,也不影響她的活動。另外,外袍上的青鸞舞鏡和牡丹意象刺繡,也是經過參考故宮古畫,畫出一比一的圖形,再請人手工車繡上去。而華美如神的嘉誠公主,她的髮簪有適合各種場合的款式,居家的、華麗的、典雅的,也是先參考史料,然後在忠於史實的狀況下,做出各種設計。
愈困難愈要做到的不服輸精神
每部戲都有各自困難的地方,但我天生的個性,就不把它看做挫折,愈困難反而愈想挑戰。美術的工作,要有那種愈困難愈要做到的不服輸精神。因為繁瑣,所以要細心,光是細心還不足,必須愈挫愈勇,堅持下去。要堅持下去,最重要的如何挑出符合時代的質量,永遠與時俱進。經常旅行、看展覽都是很好的方式,多接觸不同的文化和生活方式,開拓眼界。
我愛電影啊,我熱愛這個行業!很少見到進到電影圈的人,還能適應別的行業。因為每一個劇本就是一個世界,帶你體驗不同的人生。電影令人又愛又恨。再累或者拍攝期間的再不愉快,只要在看到電影上片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