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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彩虹發聲】苗博雅,不要讓標籤定型我們對事物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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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林侑青 攝影/Hedy Chang 妝髮/Manda Wu @ Found Hair 助理編輯/陳玟蓓 照片/苗博雅MiaoPoya 臉書專頁
最近阿苗在 SOSreader 開啟「B面主打歌」專欄訂閱計畫,他開宗明義寫下:「我有很多想說的話:台灣獨立、司法改革、憲政改革、性別平等、勞工權益、年金改革、稅制改革。但大眾看到的是經過加工後的標籤:同志、北一女、台大法律、社民黨、立委落選人、反死刑論者。」
小心被標籤綁架
阿苗非常清楚人類不可能完全放棄標籤這件事,「標籤是認識這個世界一種很便捷的方式,這個世界越來越速食,連看電影都要五分鐘看完,難道看到一個人的一面,就能覺得了解他的全部嗎?要完全擺脫很難,但不要讓我們的大腦被標籤掌控,不要忽略了其他可能性、其他事實。」
選戰期間,阿苗拜票時遇過阿伯不願意握手,「我不跟不男不女的人接觸。」也遇過中年女性選民不好意思地詢問,「你是不是『那個』…」,原來對手想以同志身分攻擊他,但選民其實支持同性婚姻。「出櫃不是難題,看到我的人,我如果跟你講我是異性戀,你一定會想說怎麼可能!對我們這世代來講,同志已經不是難以接受的議題。」
阿苗認為他的責任,是讓更多人願意在看見標籤後,還能願意嘗試更全面去理解一個人、去理性探討一項議題。所以他前進 YAHOO TV 主持「阿苗帶風向」網路節目,和 Taiwan Bar 台灣吧合作執行「大抓周計畫」,以輕鬆的影片推動法律科普,希望創造一個能容納更多元意見的社會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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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學主義變成保護傘
1987年出生的阿苗,跟早期同志相比自我認同之路相對平順:從小不愛穿裙子留長髮,幼稚園一度因為被逼穿裙子崩潰大哭;小學從報紙上第一次看見「同志」字眼,察覺自己有好感的都是女生;讀台大法律系大一時,參與生平首場性平運動「同志大遊行」。跟家人出櫃的過程也很日常:高中畢業那年失戀,阿苗跑去跟媽媽說「心情不好,跟女友分手了」,媽媽淡淡回「我知道啊」。
阿苗覺得自己或許是升學主義下的既得利益者,因為功課優異,沒有大人想承擔「破壞模範生」的罪名,也沒有人敢出聲「改正」他,就這樣一路到了大學。但他明白並非所有人都如此幸運,遭遇的質疑和霸凌並未因社會風氣稍微開放而減少過,「同志青少年必須把真正的自我隱藏起來,他會非常孤獨寂寞,沒有人陪伴,身邊的大人也都不理解他。我沒有資格說我一定理解,但我也希望能夠盡量多爭取一些資源,把這個社會準備好,讓這些青少年朋友可以稍微快樂一點、順利一點地長大。」
我們都在學習愛與被愛
同志的愛沒有比較特別,一樣會在愛裡傷害與受傷,有時還夾雜了許多怕自己「不正常」、無法滿足身邊親友期望的情緒負擔。「我確實在很多地方都沒辦法符合父母期待,你有一個小孩,從小為了讓他讀好學校而努力工作,讓他考上公立高中、第一志願,然後他居然要去參加社運組織,後來他竟然要去從事基層政治工作。講得更坦白一點,對我的家人來說,我絕對不是什麼貼心撒嬌的女兒,是一個常常在家裡面缺席的小孩。」
「我覺得台灣蠻欠缺情感教育的,如果說家裡沒有培養你豐沛的情感教育的能量,那可能對很多人來說會需要學習,」阿苗坦承自己不太會表達情感,對關心別人經常會有障礙,所以更珍惜陪伴在身邊的人,「我很感謝我愛的人在我成長過程中,不斷支持跟保護我。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困難也最珍貴的情感,就是不帶條件的付出跟愛。雖然今年也30歲了,但我也不太敢說我懂得怎麼樣去愛人,希望努力可以讓自己未來越做越好吧。」
法律人的驕傲與責任
今年五月,大法官針對「同性婚姻」做出憲法解釋。阿苗說自己終於有一天對身為法律人感到光榮,「台灣的法律人已經困在一個有點尷尬的情境中很久了,法官被說是恐龍法官,律師被說是拿錢的,檢察官被說是為政治服務。這個悶的感覺,其實無形中貼了法律的標籤。748號解釋最重要的是司法權的尊嚴,這十五位大法官妥善完成了憲法賦予司法權的權限,去阻止了一個相當重大的人權侵害。我覺得這是作為一個法律人最能夠為這個社會貢獻的時刻。」
「台灣的同志運動,走到現在三十年,對很多同志來說都已經太久了。」阿苗感嘆地說,「愛最珍貴的部分,就是接受這個人原本的樣子,能夠接納他,支持他,包容他。同性伴侶能作為法律上的配偶,並不會讓世界毀滅,最重要的是兩個相愛的人,可以在一個平等的價值之下,獲得充分的支持,整個社會也一定會走向更正面的發展。」
投身政治,想做的無非是運用所學,去爭取「讓所有人都能夠有尊嚴又幸福的生活」而已。對阿苗來說,這條路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