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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我特色公園行動聯盟:玩,是一件不能妥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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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林侑青 攝影/Stanley Chiang 助理編輯/陳玟蓓 圖片來源/還我特色公園行動聯盟Facebook
兩層高的樹屋溜滑梯,像森林裡對小朋友發出挑戰書的城堡,想溜嗎?得先想想爬上去的辦法;另一座大型攀爬網,像熱帶雨林般有著生態分層,可以在不同高度捕獲不同年齡的孩子。地面舖的是柔軟的木屑,小小孩隨手撿拾起來玩。陽光從樹梢篩落,一旁小溪靜流。這裡是天母的「天和公園」,台北市第一座由市府、特公盟及在地居民共同參與設計的森林系遊戲場。
「媽媽,我的溜滑梯呢?」
二年前,一群媽媽們發現幾座公園內原有的高大水泥磨石子溜滑梯陸續被拆除,換成「符合安全標準」的罐頭遊具,但那根本吸引不了五歲以上的小孩。家有三寶的張雅琳感到憤怒,遊戲場應該要考量孩子們的肢體發展,「你把一些高的都拆掉了,老大到底能去哪?誰在乎他的身心發展?你們說有親子餐廳,有私人遊戲場,有經濟能力的家庭可以負擔,那沒有經濟能力怎麼辦?公園應該擁有讓階級平等的意義才對,每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裡的需要都應該被滿足。」
林亞玫登高一呼,幾個志同道合的媽媽決定成立「特公盟」聯手出擊,用孩子就寢後的時間線上討論,組織倡議;她們各司其職,彼此培力,翻譯國外理念新知,上兒童身心發展課程,找景觀、建築專家學習設計圖,連CNS法規都得摸熟,非得這樣全副武裝,才能爭取到話語權和公部門交手。
(萬華青年公園中,陪伴台北人長大的太空堡壘差點就要被拆除,所幸一群在乎兒童遊戲權利的媽媽爸爸站出來抗議,公部門才認真找到符合法規的方式加以修繕;也成為特公盟成立的契機。)
不是不愛玩,是沒得玩
特公盟想翻轉台灣社會不重視小孩需求的文化,喚醒公部門和民眾對於公共空間的多元想像。李玉華分享兒子阿兜在阿姆斯特丹的公園玩「跑酷」的經驗,這條高低起伏的木棧橋最高處有三公尺,下坡斜度甚至可以當溜滑梯。看著兒子從害怕接受新事物,到能拋下對未知的恐懼轉而開心冒險,還能跟當地孩子在極窄的橋面彼此協調如何「讓路」,李玉華話語中滿是驕傲,「原本以為我孩子是又怕又不敢試的人,其實只是因為沒有好的設計空間,我就在想為什麼他在台灣長不出這些能力?為什麼台灣可以這樣虧待小孩?很多國家都在從兒童友善的角度討論怎樣讓城市更永續、更進步,基礎設施、公共設施的規畫都要聽兒童的聲音,可是台灣從來沒有把小孩子的話當真。」
(改建前的北投立農公園,採用標準化罐頭遊具和塑膠地墊)
張雅琳提到曾有里長只歡迎罐頭遊具,不然太多大小孩來玩會「很吵、很麻煩」。當大人習慣用單一標準化的東西敷衍孩子,又怎能期待下一代擁有創意與熱情?「如果一個遊戲場有很多不同形式的遊具,旋轉的,擺盪的,我們是不是就可以讓孩子去發現、去選擇他的能力在哪裡?而不是只有一種兩種,就變成你不會、別人都會,很容易侷限地去比較。人真的太多種樣貌了,不應該用一個標準去看孩子的能力跟發展。」
(變身後的立農公園遊戲場,多了有小機關的溜滑梯、簡易攀爬架、結合水設施的沙坑,變得好玩多了!)
一起玩,一起學
在天和公園裡,會看見孩子專注晶亮的眼神,互助互讓的精神,還有終於克服恐懼那一瞬間的喜悅,每每都讓媽媽們感動萬分。一個充滿挑戰的遊戲環境,才能讓孩子有機會從跌倒中獲得學習的空間,張雅琳分享,「澳洲設計師 Liam Noble 說,一個遊戲要讓孩子感受到畏懼,只有畏懼,孩子才會去挑戰。人生就是會經歷很多挫折,如果孩子從小就知道現實生活裡就是有風險,他會學習評估,思考觀察怎麼面對,然後知道萬一失敗了,這個環境可以有讓他再試的機會。」
(改建後的萬芳四號公園,擁有大型攀爬架,外掛台北第一座雙滑竿及上肢體旋轉設備)
「這兩年的時間,其實我看到大孩子出現蠻感動的,會知道我們推動的方向沒有錯。遊戲場是他們最能當自己的地方,能在這邊滋養他們,他們將來到外面就有很大的力量可以面對很多難題。」林亞玫也觀察到很多時候反而是大人老問「這要怎麼玩?會不會危險?」她邊盯著攀繩中的女兒邊說,「硬體有了,現在是軟體的問題。我們對孩子的放手還不夠,陪伴者只要給孩子鼓勵,手不要擋在前面限制,而是永遠顧在後方,他不行我在這邊等,掉下來我接住他。什麼時候出手,什麼時候縮手,都沒有絕對,父母也跟孩子一樣要練習。」
爸媽永遠都是甘願為孩子站上「遊戲第一線」的特攻隊,儘管爭取的過程再累再辛苦再多波折,看見孩子臉上開出的笑靨和玩到大粒汗小粒汗的快活,什麼都值得了。去年,在特公盟持續倡議下,越來越多北市以外的縣市,也開始因應群眾呼聲關注罐頭公園議題。想像你居住的城市,長出一座座特色公園,主題融入地方文史,遊戲場充滿台灣設計師和小孩的創意,無論什麼年齡、什麼階級、什麼身形的孩子都能在這裡盡情 play,無限放電,那該是多幸福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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