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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盛的花兒們──伊拉克難民營裡的童婚紀實
by JheSyue Liu-更新
編輯／劉哲學 翻譯／王雅芳 內文、圖片提供／Charles Thiefaine/INSTITUTE
那天是齋戒月的第一天。臉上沾滿沙塵的孩子們穿梭在伊拉克摩蘇爾南邊難民營的窄巷間，追逐玩耍。孩子們的母親則一如往常地聚集在水岸，她們把瓶子裝滿水，以便傍晚使用，有幾位正把洗好的衣物攤曬開來。男性則聚坐在陰涼處，躲避烈陽。
莎娜、羅樂和拉嘉特的故事
日落時分，莎娜（Shana）的三名女兒和兩名兒子回到老舊的帳篷裡一起用餐。22歲的大女兒羅樂（Nurr）在丈夫被伊拉克軍方逮捕之後，便回到此處與母親同住。17歲的二女兒拉嘉特（Raghat）今年冬天和丈夫搬到帳篷附近。 2017年七月，摩蘇爾脫離伊斯蘭國（IS）的掌控後，眾多男性都向年幼的拉嘉特求婚，但她始終保持沉默。穆罕默德（Mohamed）在摩蘇爾的親戚家見到拉嘉特，便向她求婚。經過三個月的思考，拉嘉特點了頭。
「求婚者當中，有些年紀太大，有些已經結過兩次婚 了，」拉嘉特的母親說，「我丈夫比我年長許多，我是他的第四位老婆。我不希望拉嘉特也面臨同樣情況。她年紀太小，會遭到其他老婆妒忌，惹來麻煩。」羅樂和拉嘉特都在成年之前就結了婚，羅樂結婚時只有15歲。「伊斯蘭國佔領村子時，盛傳民兵隊會強迫女孩結婚並把人帶走。 當時我心想：『一定要在這種事發生之前讓女兒嫁個好人家』。」莎娜說道，「在難民營，沒有男人獨自過活是非常危險的事。」這裡的女人們除了汲水和張羅糧食外，都待在帳篷裡。因為拉嘉特的婚事，她們收到了150萬第納爾的聘金。「這些錢讓我們可以買食物和衣服，」莎娜微笑地說。也有其他人家會將聘金拿來購買黃金、金戒指、金耳環等保值物做為財產。
IS佔領村子時，莎娜和子女住在摩蘇爾的西部。2017年 5月31日，伊拉克軍為了從伊斯蘭國手上搶回摩蘇爾而展開攻擊，以美國為首的聯軍則對莎娜家族居住的村莊進行空襲。當時有80名村民喪命，莎娜的腿也受了重傷。「那時我的丈夫命在旦夕，我身受重傷，家也毀了，我們只能依靠羅樂的照顧。」37歲的莎娜受傷之後留下了後遺症。她的丈夫後來去世，8歲和12歲的兩名兒子只好扛起家計。兩個男孩在摩蘇爾的市場和街頭兜售肥皂和水，而莎娜當時的唯一要務就是保護女兒的安全。「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出去工作。非不得已之際，就算拖著這條腿也會代替她們出 去，」她堅定地說。
雅思敏的故事，和巴斯曼的憤慨
結婚是逃離戰亂困頓的出口，對雅思敏即是如此。她的父母近日去世，一位弟弟在摩蘇爾戰役時受砲擊所傷，需要高額的治療費。15歲的雅思敏決定結婚，和丈夫的家人一同搬到沙拉米雅生活。因為結婚，雅思敏才得以湊足弟弟的醫療費。
雅思敏形容難民營的生活令人難以忍受。她終日在帳棚內洗衣、打掃消耗時間。「看到小時候的玩伴都上了大學，我心裡不禁想：『我原本應該也能成為一名醫生或工程師吧⋯』現在，我只想在外地找份工作，什麼樣都行，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從小到大都在戰火和難民營中渡過的她說著，「難民營裡的人們通常22歲左右結婚。如果家中狀況不是如此，我也不會這麼早結婚。」
最近幾年，早婚的現象大幅成長。伊拉克和IS長達四年半的戰爭雖告一段落，但戰爭造成160萬名居民流離失所。23%的女性在18歲之前結婚，未滿14 歲的女孩結婚率也有5%，部分兒童甚至在八、九歲就訂下婚約。 伊拉克的法定結婚年齡為18歲。同法禁止強制結婚與一夫多妻制，離婚時保障女性和有小孩的女性的權利。然而「男性還是可以很輕易地和14歲的少女結婚。」摩蘇爾的女性人權運動者， 非政府組織伊拉克健康權組織（Irag Health Access Organization）的會員巴斯曼（Basman）指出。「有些家人偽造身分證，甚至非法地公開招 募。但是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他憤慨地說。這種情況，只要法官同意，就能破例讓男性和少女結婚。 巴斯曼和其他的會員為了阻止童婚， 會跑去說服女孩、少女們的家人。「我們 告訴這些家人過早生產對女孩而言非常危險。同時，如果孩子不是真心願意結婚， 離婚的可能性很高，最後可能剩下獨自一 人。這些人大部分都來自鄉下，對於結婚和生產沒有正確的認識管道，早婚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巴斯曼解釋。
雖然有巴斯曼這樣的倡導者和組織致力改善情況，生存的警鐘仍是許多人的唯一關注。另一名摩蘇爾少女阿曼（Amel）年僅14歲就結婚，「那時伯母跟我說『現在這種情況，沒有辦法找到更好的條件了，如果結了婚就可以住進好人家。』雖然我並不願意，但因為想要繼續念書， 所以就同意了。」阿曼說。她在兩年後要求離婚，丈夫不久後就加入IS，後來被伊拉克軍隊抓走，關進摩蘇爾附近的 巴杜什監獄裡。阿曼現在和母親住在難民營，正在準備離婚證明，卻無法確定人生什麼時候能再步回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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