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女英雄們集結！賴芳玉，發揮愛與光之力 捍衛受暴婦女與兒少

因性別歧視成為法律人

承接多樁名人官司，賴芳玉律師的專業名聲早已遠揚，然而她不迷戀加諸在身上的光環，猶如俠女般幫助受暴婦女、援助外籍配偶，也和律師、諮商心理師、精神科醫師、社工等成立「兒少權心會」，結合不同類別的專業保障孩子們的最佳利益，推動她發揮正義感的契機，得從小說起。

她的媽媽出身商賈之家，卻被出養到家境相對貧困的農家成為童養媳，對於被出養的原由，媽媽充滿困惑，也窮其一生不斷追逐原生家庭認同，加上媽媽個性作風海派，但被綑綁在男尊女卑、遑論性別自主的時代，她說媽媽常有勸女人要結婚、說女人讀書無用的言談，可又會矛盾地對長大了的賴芳玉說，女人要是想工作，就得是醫師或律師，貶抑女性的思想中流露對自我實現的渴求，「媽媽醉酒後的嚎啕大哭，對我而言，就是女性對那個性別歧視年代的哭喊」，這份童年印記或潛意識使然，她踏上法律之路，也自然走向婦女團體，更推動相關政策、立法與修法。

療癒兒少心傷

剛開始執業時，接觸不少受性侵、家暴的被害者，更碰上許多早年婚姻移民的外配，當時必須得到丈夫擔任保證人才能確保移民身分，想到可能因離婚被迫離境且與骨肉分離，受家暴卻不敢求助，「從中會看到她們的苦，苦到骨血裡」。有回她碰上庇護所一名受暴女性，丈夫最後帶著孩子自我了結，「讓一個懂事的孩子離世，我很多年都在為那個孩子哀悼」，事件的衝擊讓她心如刀割，她也發現孩子夾在高衝突父母之間容易產生創傷，長大難以建立親密關係，於是她推動程序監理人制度，在兒少權心會內成立「全芯創傷復原中心」，服務需要療癒心靈創傷的孩子，更因此轉往家事案件，「因為孩子所有的困境，都來自家庭的困境」。

站在風口浪尖，她不只一次受威脅，一面跟加害者周旋，一面保護人身安全，碰過有人想砸辦公室，還有人守在警局門口打算截堵，現今猖狂的網路暴力更讓保護弱勢越發艱難，她坦言曾因恐懼卻步，與個案同悲同苦，發現無法協助對方時也不免倦怠無力，迷惘時她總會自我叩問、向內心探索，最後得出「必須回到真實自我」的答案。

愛與光之力

她說，如果將他人生命看成「悲慘」的，想要去「拯救」對方，等於是帶著英雄主義，潛意識評價他人生命，並隱含著上對下的傲慢，「如今我會時時提醒自己，那是對價值的實踐，回歸生命本質，尊重每個人的生命價值」，面臨社運世代斷層，她發現自己容易帶著母親的目光看議題，而年輕夥伴則更容易覺察孩子的自主性，這些發現都讓她嘗試「歸零」，以這世代的觀點檢視社會價值與社會參與的模式，「如果我有能力，我希望就是帶著大家看到愛與光的力量。仇恨不能解決問題，只有真正的愛」。

近期她搭計程車時，巧遇從前服務過的個案，當時法官要傳孩子到庭，當事人心情崩潰，哭著走出法庭，賴芳玉沒有說話，只是以溫暖的眼神望著對方，「我當下想，我只要有這個眼神就夠了」，當事人帶著力量走下去，也考到了營業車執照，事隔多年，賴芳玉慶幸這場相遇，亦深受鼓舞，「人的潛力是非常大的，真的不要自卑，要對自己的未來更有信心。很多當事人在人生最低谷到反轉的生命經驗，彷彿應證著榮格心理學所稱的英雄旅程，讓我學習非常多。我覺得那些當事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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