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惠文】姐妹情移

女人的力量總是被視為不可取的禁忌，女人羨慕、嫉妒、傷害女人的無意識心結錯綜複雜。                                                                                                           

從前從前有一個公主，深得國王與王后的寵愛，但她卻沒有兄弟姐妹。公主將陪伴她玩耍的婢女當成親姐妹一般對待，不僅與她分享所有玩具、衣服、珠寶、食物，也毫無保留地分享心事和心願。公主長大成年，經歷了尋覓愛侶的考驗，包括尋找……，猜出……，區分……，除去……（以上請根據個人尋找真命天子的種種艱難考驗自行發揮），最後公主終於得以跟心愛的王子結合了。婚禮前夕，婢女沐浴更衣，打扮得芬芳妖嬌，跑到王子居住的宮殿，對王子說：「你是公主的最愛，也就是我的最愛。你能夠跟公主結合，也能夠跟我結合。我要像她一樣愛你，並得到你的愛。」

 

 公主該怎麼辦呢？

        

 沒有人知道公主如何處理這件事。也許被氣死了不斷地輪迴，所以我才在諮商室遇到許多這位公主的化身：公主一告訴我：「這是第三次了！我介紹男友給手帕交認識之後，她就拼命地接近他、勾引他。」公主二說：「她有事時都找我幫忙，沒錢時我借她錢，沒工作時我用人脈擔保她進我們公司，最近我竟然在機密檔案裡發現她跟上司造謠詆毀我，還把我的想法提前曝光，說是她的想法。」        

 

牽涉到感情的，本來應該比較簡單，只要王子懂得拒絕，甚至曉以大義，讓婢女反省自己不只是忘恩負義、得寸進尺，就算以現代平等觀念拋開貴族身世等成見，妳也太不顧姐妹情誼了！真心對待妳的姐妹得到幸福，妳應該衷心為她高興，羨慕的話，就以她為榜樣，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才對！怎麼可以肖想分食甚至搶走姐妹淘的幸福呢？

 

 可惜王子很少這樣的。王子通常喜出望外地看著婀娜多姿目露狐光的婢女（勢在必得的婢女通常看起來很性感），心想「我愛我的公主，不能不一併照顧她的姐妹，不然公主嫁我之後，會很牽掛這好姐妹」，或是「兩個都是好女孩，命運為何如此不公平！公主得到了我這麼好的男人，這位楚楚可憐的小婢卻形單影隻，身為男人，我要弭平命運對紅顏的不公！」

       
「公主，您為什麼不抗議呢？」

 

「她是我的手帕交啊！」說不出口，尤其是現代，男女關係的曖昧可以精緻到妳無法控訴。例如：所謂的「好友」，跑到王子的臉書上，殷勤回應他所有的貼文，王子深感遇到知音，倆人大哥小妹地互稱，妳深知這是她的老招，一來她透過妳看出王子的資源，不論是愛情或其他的照顧，她也想分杯羹，二來，沒有什麼理由，反正妳的東西她都想要。如果向王子抗議，王子會說：「妳好可怕喔！心眼怎麼如此狹小啊！ 人家把你當好姐妹，妳眼裡卻儘是邪惡！」沒有仙女幫忙的公主，最後不儘無法排除這肉刺一樣的好友，還可能輸掉這場競爭。因為王子認為她比較可憐，妳實在是太好命太強勢又太任性了！

 

 這故事的經典也見於電影中，1992 年的《Single White Female（雙面女郎）》（，我覺得另一中譯《疊影狂花》更貼切）或是寶萊塢1996年的 《Kamasutra （欲望與智慧）》，一樣驚悚。其實我傾向避免對這種故事著墨，因為女人之間的情誼對女人實在太重要了！啓蒙的女性主義前輩曾說：男性結構弱化女性的一個必備策略，就是挑撥姐妹情誼，讓女人孤立而無法合作，只能希冀和依賴男性。

然而，無法面對、承認或確定來自女性的敵意，也是女性成長的一大難關。公主仍然必須知道，自己天真的幸運或奮鬥的成果，是有價值的，也會有人嫉妒。能夠運用智慧，協助內心空虛的姐妹成長，超越彼此認同的束縛（這其實是一種心理上的移情），這是值得嘗試而可貴的友誼，但如果對方距離覺醒太遠，一廂情願維護友誼的代價可能是自己被傷害，或失去珍貴之物，這就應該拒絕，挺身捍衛自己珍視的世界。

 

女人的力量總是被視為不可取的禁忌，女人羨慕、嫉妒、傷害女人的無意識心結錯綜複雜。聽一曲田納西華爾滋，公主，面對真實人生吧！是什麼讓您執著於被嫉妒的角色？努力前進的您，值得去尋找真正的朋友，內心充實的、能一起成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