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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樺專欄】不要讓挫折,吞噬掉一切曾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某部分正看到這裡的你,可能也像某些的我,我想溫柔擁抱那個你,就如同當時的我,也希望有個人能溫柔的擁抱我、告訴我:我們都一樣,我心疼你,你也要好好地接納不可避免經歷挫折的你。

Text / 宋芸樺 Photo/陳詠華

【宋芸樺專欄】不要讓挫折,吞噬掉一切曾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對我來說,總覺得少了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那顆殘破不堪、無所適從的心,該往哪去?

靈魂的某一塊像是一面白牆,隨著經驗成長,被外界五顏六色的聲音給一層層覆蓋上去,用一種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乾燥的速度,所有不同性質的顏色全部融合在一起,混濁、骯髒的顏色無法互溶,修復的速度也比不上斑駁的程度,彷彿再小的震動都會讓整面牆直接崩塌。

挫折,如萬箭穿心,深夜裡竟放聲大哭起來,不想要再有這樣的感覺!於是奮力起身拿起油刷,打開黑色顏料,想著用最深沉的顏色把所有一切都掩蓋,至少能回復到一片平整的狀態吧?於是用盡所有力氣地揮灑著每一個角落,正當以為都結束時,才意識到混濁的狀態不是說蓋就能蓋掉的,時不時還是會浮現出來,不去看、不去想,吵雜的餘音卻形影不離,到了最後,只剩下被困在黑色盒子裡,那殘破不堪、無所適從的自己。

大部分醒著的時間,我自認是個樂觀的人類,也是常帶給人快樂的角色。但在某段很長的時間裡,經常會夢到同一個場面,夢裡那個自己在黑色的盒子裡,有一道微微的綠光出現,緊急逃生標示上的小綠人在遠方拼命揮手吶喊:「快來這裡!快跟我來!」。每次做到這個夢醒來都覺得好累,彷彿整晚熬夜沒睡的那種累,潛意識似乎在發出求救訊號,奇怪的是,日子很正常,也沒有特別不好的事發生,找不到求救按鈕,也無從改變。無能為力的狀態,衍伸到現實生活,找不到任何能激發生命的動力,也因為這樣,起床變成是那段時間最困難的事。

進入社會也將要十年了,面對無奈的情況,漸漸養出能稀鬆平常就淡然妥協的壞習慣。或許是被過去的經驗打擊,據理力爭的結果只會讓自己遍體鱗傷,挫折感超越期待值時,「妥協」則成了一種求生之道,把自我放在最後面,成全就變成了一種最簡單過生活的方式。有好一陣子,每當點開手機裡的待辦事項,都會不自覺地有股憤慨、委屈、不願意的情緒,即使那些都是曾經能讓我充滿活力的事物。

#我必須得這樣做,才能被愛?

某一天喝得醉醺醺的我,突然眼淚一顆顆不由自主地滑過臉頰,毫無原因,就是想好好地釋放。喝醉後的我總是變得特別感性,關掉世故的裝置、理性的迴路,那一刻我覺得全世界都不喜歡我,小至一隻聞聞我手然後轉頭就走的狗,大到社群上那上百萬的追蹤人數,不被認可的心碎感受,在酒精催化下無限放大,最讓人挫折的是,都已經迎合、妥協於這個世界了,為什麼還是感覺不到愛。正當我就要被情緒吞噬的時候,身邊的人抱住我安慰地說:「怎麼會不喜歡你~你看你的家人、朋友,這些你深愛的人都愛著真正的你啊~」聽完後潛意識立刻冒出三個字,這三字代表著一直以來的恐懼,再也憋不住的我,顫抖地說出:「不…可…能…」。說出口的那一刻,我被自己震懾住了,原來一直以來,我的自主意識讓我連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都需要做好做滿,我才有資格被愛,這些累積的情緒就像鼻涕一樣,一直流一直流,我只能拼命地、用力地往後吸,吸到喉嚨,再等待胃去消化,但症狀並沒有好轉,只是不停地在惡性循環罷了。

#挫折感來自於違背自己的心意,一不小心就吞噬掉一切曾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被認可」一直是我挫折感的來源。身為獨生女,這個身分也是影響我最深的人生角色,獲得了父母完整的愛,也同時承擔了全家對我的期望,對於好壞行為判斷的初步認知,只有來自於父母的反應,而沒有手足的比較,最終只能跟過去或未來的自己做比較。我愛我的家人,為了讓他們安心,經驗讓我從小就會分類自己的某些面向是可以被展露出來,並且是會被認可的,而某些面向,不顯露是比較好的選擇,久而久之,自己得經過自己的「允許」,才能開始有所發言或舉動。自我反省、自我責怪、自我預言,成了一種常態,而這種挫折感,漸漸吞噬我對於「愛」,那本該理所當然純粹的樣貌。

前陣子看了 《史塔茲的療癒之道》 ,裡面有一段要我們學習接納自己的影子,而這個影子就是你不想要,但又無法擺脫的某部分自己。我閉上眼睛,跟著做這個練習,腦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是很多年前工作中的自己,當時的妝容、身材、造型,至今看到都覺得好丟臉,恨不得讓她消失在這宇宙裡。第二個浮現的是幾年前被大量網路留言審視的自己,當時的狀態無從也無法與任何人解釋,中間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讓我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第三個浮出來的是高中時交了男友,被家人、朋友批評眼光的自己,學生時期的戀愛應該要是多麼珍貴的事,但那時卻得承受那年紀不該承擔的壓力,而一路影響到現在的自己,對於各種方面的選擇都會感到極大的不安與不信任。這三個不同階段的我,彷彿是站在三千米高山的一條繩索上,雙手張開努力想取得平衡,左右搖擺發抖著,然後異口同聲地對著現在閉著眼睛的自己說:「你否定我們的存在,我們的存在讓你感到羞恥。」說完便雙手抱胸向下墜落,就這樣消失找不到半點人影,只剩下一條仍在搖晃的繩索。

張開眼睛回到現實後,滿臉是淚,才察覺到原來長期在夢裡被困在黑色盒子的人,是那些過去感到羞愧的我,她們渴望得到的愛與認可,不應該寄託於他人,而是此時此刻的自己。

人生中很少有契機能面對最脆弱的自己,並試著攤開弱點,誠實地和解,好好地包容。

「我原諒你 我心疼你 我認同你 我感激你 我就是你 」

這五句話像廣播一樣不停地重複播放給那三個女孩聽,所有的挫折感,像是順著地心引力被排出腦海外,接著湧出一股清澈無畏的勇氣。當然,這個勇氣也沒有持續太久,再次面對挫折的時候它依舊會和我捉迷藏,但好像明白了情緒是公平的,想要感受到快樂,就必須得有面對痛苦的膽量,也像紀錄片裡的概念一樣,整個人生就是永遠無法擺脫痛苦、不確定性以及不斷努力。

脆弱、挫折、失落的存在有它一定的道理,更是生命裡奔向美好的某一部分。察覺並不一定是為了變得更傑出或更完美,而是能對自我更加理解,才能在需要的時候有個方向。身而為人,我渴望清楚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渴望生命力、渴望快樂,也渴望愛。

某部分正看到這裡的你,可能也像某些的我,我想溫柔擁抱那個你,就如同當時的我,也希望有個人能溫柔的擁抱我、告訴我:我們都一樣,我心疼你,你也要好好地接納不可避免經歷挫折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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