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STYLE深度聚焦
一紗一世界!「線加工」紗線藝術家葉皓宇,纏出老記憶的新花樣
by a 編-更新
採訪撰文/林侑青 攝影/林韋言
藏在巷弄深處的二層樓老屋,灰撲撲的外觀毫不起眼。這裡住了「星球實驗創作空間」的創辦人,培育了無數台南年輕創意工作者;也住了「翰翰那邊」的老闆,在院子邊賣古著、邊賣超好喝的氣泡飲,本體卻是音樂創作者;還有一個室友是葉皓宇,分租了二樓不到五坪的小空間當工作室。裡頭堆滿五顏六色的紗線,還有一台看起來跟阿嬤家腳踏式骨董縫紉機同歲數的老舊捆線機。
越纏越緊的情感
葉皓宇是在紗線行裡打滾長大的。當時台南紡織產業興盛,家裡自然也批發起相關物品,各式各樣的縫線、蕾絲、鈕扣、衣標,一度還有個小染色廠,幫客人染蕾絲和繩子。隨著紡織產業出走沒落,葉皓宇家裡也轉賣起汽車零件,那段繽紛的記憶逐漸淡出褪色。
他按部就班升學,念了工業設計,進入設計公司。直到離職後,為了參加「點心設計邀請展」,他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想創作怎樣的作品。他想像著,如果做木工的車床是減法式的塑型,那把紗線不斷纏繞起來,不就是加法式的塑形嗎?他把玻璃杯、醬油瓶、燒杯、酒矸,身邊覺得好看的器皿纏上小時觸手可及的紗線,自行摸索造型技法,讓容器穿上了繽紛的新裝。
「從小我對家裡的線完全沒有興趣,覺得是家人的工作而已。但開始創作後,反而跟家人產生更多連結跟互動。」他開始向家族長輩請益紗線的眉角,他們也總能不負所託幫他找到各種顏色貨號。無形之中他感受到一股使命感,「從小看著紡織產業一路從興盛到衰敗,是不是可能透過我的創作,讓這個產業有新的路可以再生?」
還有什麼花樣可以玩?
兩年前,葉皓宇讀到一篇報導,提及香奈兒和愛馬仕願意投入資金,幫助法國傳統工坊延續傳承手藝,而台灣明明也有「纏花」這種細緻迷人的技藝,卻被便利的塑膠花取代而默默消逝。他當下決定放下成立沒多久的品牌,跑去宜蘭五結鄉跟陳惠美老師學纏花。
纏花源於清末,隨漳、泉移民流傳到臺灣,因地域和風俗不同分為閩南纏花、客家纏花及金門吉花。「纏」意即纏繞,「花」則指花樣,在五、六○年代非常盛行,除了是婚嫁場合中女性必備飾品,也用在日常妝扮及廳堂擺設。葉皓宇學的閩南纏花俗稱「春仔花」,以喜氣的紅色為主,有12種花型,如象徵多子多孫的石榴,富貴吉祥的牡丹,及百年好合的百合,一縷縷纏綿不盡的繡線裡,蘊含著長輩對出嫁女兒無限的祝福。
「認真要講技巧就是幾種,捻(把一股線先包在鐵絲上)、纏、還有一種叫帶金(把金箔紙夾入花瓣),學會基本型態後就可以各種變形。」學會纏花技藝後,葉皓宇也獲得更多線的玩法,找到更多可以實驗的可能性。
跨出工藝舒適圈
「其實我以前很討厭傳統工藝,不懂為什麼大家會對舊舊的東西感興趣,比較喜歡實驗性的東西。但長大後觀點改變,我現在非常崇拜工藝師。學了纏花後,會想說這個東西不見了怎麼辦?如果是我,會怎樣去做保存?其實一個工藝要在不同世代被保存,必須要有自己的面貌。好比說,會吸引我的是動畫、表演,那我就要從這個部份出發,走出一條它有可能活下去的路。要是以後我越來越有能力,或許也可以把纏花結合到遊戲裡。」
他想做的,是以「線」為本,不斷突破疆界與其他藝術領域碰撞對話,讓傳統工藝除了追求器物之美,還能擁有更多有趣的詮釋空間。好比去年,他創作了「堀仔頭小森林」纏花動畫;近期則跨界玩起布袋戲,和古都木偶戲劇團合作,找來荷蘭籍設計師 Gerard Jasperse 製作戲偶,讓偶穿上纏花服飾,以〈安平追想曲〉為藍本,編寫一齣關於「春仔花」的現代愛情故事。
一棟灰灰舊舊的老房子,說不定裡面也有各種奇妙的事情正在發生。當傳統工藝被賦予了新花樣,或許也能夠找到再次被眾人喜愛、繼續傳遞情意的可能。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