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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專訪｜走進法國音樂人 Flore Benguigui 的靈感避風港，打造屬於女性創作者的安全空間
by Sky Chen-更新
編輯／陳純純 採訪撰文／Charlie Lee 攝影／Lucas Donaud 圖片／IG @florebengbeng 特別感謝／Sophie Newman
音樂創作人 Flore Benguigui 19歲從南法的亞維儂搬到巴黎，他認為自己在這座瘋狂城市中滋養創作的方式，就是透過社交。「參與樂團的日子，我總是不在巴黎，現在我離開樂團了，可以自由分配我的一天，這是個很大的改變。」他說道，如今，日子大多在家度過，或者前往與男友共享的錄音室創作。「現在的我隨時都可以去參加藝文活動、去酒吧跟朋友碰面、劇院看戲，或者在小酒館聽音樂，生活還挺美好的。」
學過大提琴和鋼琴，Flore 只把音樂當作興趣，從來沒有想過把它當工作，直到十六歲時認識了一位爵士樂手，開始在小酒吧演出、修讀爵士課程，才理解音樂也可以是種職業。「我一直都很喜歡唱歌，很晚才開始學唱歌。因為聲線很柔，但透過爵士音樂，卻發現這種『弱點』竟然也可以成為獨特的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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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溫暖且安心的空間，是靈感的避風港
近幾年，「安全空間」（safe spaces）這個概念成為全球女性創作者熱烈討論的話題。對於創作者而言，如何在感到安全與保持創作靈感之間取得平衡總是一大挑戰，特別是在生活和工作的各種空間中。我們面對面坐在他位於巴黎北邊的第十八區的住所，四處都散發著藝術與活力的氛圍。他驕傲地指向一旁的書櫃和工作區，提到這是他身為建築師兼木工師的妹妹為他量身打造的，「這是我最自在的工作區。」除了家以外，Flore 還有其他激發靈感的地方，像是南法老家，或是火車上、大自然中，以及巴黎附近朗布依埃（Rambouillet）森林裡的一家飯店 Le Barn，他經常去那裡進行寫作進修。
此外，對他來說，創作時不可或缺的，還擁有一個讓他感到安心的環境——但在音樂產業中，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思考了一下表示：「我剛離開待了九年的樂團。這九年間，我要不在巡演途中，要不就是在排練室或錄音室，基本上都不在家。你也來這裡幾個小時了，應該可以感受到這裡真的就是『我的空間』，是一個讓我感到安心的地方。」然而，他也坦言這些年來經歷了許多無法讓他感到安全的環境，「巡演巴士或排練室並不是會讓人感到特別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女性。」
Flore 進一步解釋：「我覺得這沒有所謂的平衡。如果你不能在空間裡感到安心，那你就沒辦法創作。在錄音、排練或巡演時，許多場所都無法讓我感到安全，而我也發現自己在那些地方無法發揮全部的潛力。因為你需要隨時警覺、注意周遭，經常覺得自己不屬於那個環境，對女性來說真的很困難。」他舉例，以歌手來說錄音室尤其重要，因為聲音是情感和肢體的表達，如果不能感到百分之百的放心，那麼聲音就出不來，就無法好好唱歌。這也是為什麼，在過去九年無法選擇自己的創作空間後，如今他希望在家中打造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天地—一個可靠、溫暖，能讓她全然放鬆的私人空間。
觀眾們：「完美的表演者」並不存在
不只在法國，世界各地某些關於性別的刻板印象，往往影響著觀眾對女性藝術家的看法。「身為一位歌手，我覺得女性在音樂產業中面臨的最大問題之一，就是女性歌手被『性化』（Sexualised）的程度遠遠超過男性，還有社會期待我們『保持完美』的無形壓力。」Flore 表示：「大眾總期待女性歌手擁有完美的身材，同時展現完美的唱腔和舞蹈動作，彷彿我們必須成為一位『完美的表演者』。」
「如果角色對調，男性歌手有時唱跑調、穿著隨意，甚至跳著怪異的舞步，觀眾反而會覺得，『他很有個性』或者『他是經歷過風霜的藝術家，真棒！』甚至『他手裡拿著酒，真前衛！』但如果是一位女歌手拿著酒上台，許多人的反應卻是『天啊……』。」他接著指出這種不平等的雙重標準：「老實說，女歌手肩上背負的重擔真的難以承受，而這些不平等至今依然沒有太多改善。我們還是不肯放過女性表演者。」他補充道，「如果你的表現稍微不一樣，只能觸及到一小部分受眾；但如果你想要接觸更廣大的群眾，就必須達到每一項標準，被限制在特定的框架中。」
他以 Billie Eilish 作為例子，人們在 Billie 剛成名時對他的穿著和身材議論紛紛，他無奈地說：「但誰在乎呀？饒過他吧！當時他才17、18歲，當然有權利選擇保護自己的身體。其實不管你是30歲、40歲，或者任何年齡，你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身體該如何呈現。」對此，Flore 希望透過自己的音樂和創作來挑戰這些刻板印象，為女性塑造全新的形象，同時啟發新一代的女性創作者，勇敢打破外界的限制，表達真正的自我。
女性創作者的挑戰與空間重塑
在這個由網路主導的時代，創作的意義正經歷巨大挑戰。社交媒體上的二次創作雖然能讓作品瞬間獲得大量關注，但也常常讓「原創性」被忽略，甚至引發文化挪用等爭議。更嚴峻的是，女性創作者在網路上面臨的壓力尤為艱難——霸凌和對女性權益的不尊重屢見不鮮。對女性來說，音樂早已超越純粹的表達，它是推動性別平等、展現女性力量的強大工具。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在享受網路創意便利的同時應對挑戰，並用作品為女性創造更多支持和共鳴的空間，成為當代創作者不可忽視的課題。
「空間中的人同樣影響深遠。通常，不管是彩排室、錄音室或巡演巴士，這些環境都以男性居多。有些女性表演者很能應對，我剛開始的幾年也適應得不錯，但隨著時間推移，經年累月、24小時與男性共事其實很消耗自我，讓我開始渴望與女性創作者交流，注入一些柔軟的能量。」Flore 面容嚴肅地表示：「在音樂產業裡，人們大多時候並不在乎空間是否能讓人感到舒適安心？但對我來說這很重要。我認為音樂圈的女性們其實都意識到這個問題，但男性們還需要多費心思。」
串聯音樂圈女性，打造更友善的產業環境
我會鼓勵年輕一代多與女性創作者交流，因為他們帶來的啟發，往往比來自男性的肯定更真實且有力量。—Flore Benguigui
因為深感音樂產業的不平等，Flore 和幾位女性好友創立了 Podcast《Cherchez La Femme》，並舉辦同名系列活動，從全新的角度啟發大眾對性別議題的思考。這個 Podcast 也默默建立起女性創作者的互助社群，讓他們彼此交流、分享經驗，甚至籌辦公益募款活動，當然也有輕鬆同樂的時光。「這些活動幫助女性建立起深厚的連結，是我過去多年一直渴望卻無法擁有的。」Flore 說道，「儘管現場總是擠滿了人，但卻讓人感到很安心，氛圍友好且包容。來參加的人不只有女性，所有關心這些議題的人都聚在這裡，是我迄今為止打造過最安全、也最有力量的空間。」
「聽起來很老套，但我覺得我們都要相信自己。」Flore 笑著說，「在這個圈子裡，總有人試圖男性說教（mansplaining），告訴你該怎麼做、怎麼創作才對、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我覺得，如果我們能勇敢一點，聽從自己的直覺，就能突破這些限制。當然，我自己也還在努力學習這點。」他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這不容易，但如果能多一點自信，這個行業會變得更安全、更開放，也更包容。我覺得，根本的問題還是源自於男性視角，這是框架這個產業的根基。」他微笑分享社群上的互助平台，包含 shesaid. so、Keychange 等，並總結道，「我會鼓勵年輕一代多與女性創作者交流，因為他們帶來的啟發，往往比來自男性的肯定更真實且有力量。」
關於巴黎—
Marie Claire（以下簡稱 M.C.）：人們來巴黎最不容錯過的地方跟商店？Flore Benguigui （以下簡稱 F.B.）：我會說蒙馬特附近，推薦去逛二手店 Les Puces de Clignancourt；想吃飯的話，Champion 有很棒的餐點，要找好喝啤酒的話可以去酒吧 Le Supercoin。
M.C.：在錄音室裡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小習慣？ F.B.：茶和蛋糕。聽起來很不酷，但它們能讓我感到舒適並給我家的感受。
M.C.：平常喜歡聽什麼音樂？今年有特別推薦哪些作品？ F.B.：我很喜歡 The Lemon Twig 的最新專輯，最近也喜歡《Like someone I know: A Celebration of Margo Guryan》，是不同歌手翻唱 Margo Guryan 歌曲的合輯，像是 Clairo 和 TOPS 等我喜歡的歌手都在裡面。
M.C.：2024年法國樂壇關鍵字？ F.B.：令人期待的！
M.C.：能與我們分享未來有什麼新的音樂作品，或正在籌備什麼計劃嗎？ F.B.：目前還不確定，但在音樂、時尚和女權播客都會有新的合作，敬請期待！
Flore Benguigui
在與法國樂團 L'Impératrice 合作近九年後，Flore Benguigui 於今年選擇離團，開啟個人創作新篇章。透過 Podcast《Cherchez La Femme》及其同名活動，Flore 不僅為女性創作者提供了一個重要平台，讓他們能大膽發聲，同時也繼續在爵士樂俱樂部表演，或用精心策劃的 DJ 套曲點燃舞池，巧妙地將音樂、女權議題、個人情感揉入曲中，構築出一個迷人且獨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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