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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嘉音×無獨有偶《甜眼淚》,童話包裹的女性原欲|兩廳院駐館藝術家幕後揭密 I
by Melody TU-更新
採訪撰文/涂千曼;圖片提供/兩廳院
鄭嘉音與各有專擅的友人們聯合創立「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二十餘年來,製偶,操偶,無物不成偶的實驗精神,在劇場空間營造形體與物件的前衛美學。
近年他們受邀成為兩廳院駐館藝術家(2023-2024),是兩廳院史上首度邀請「劇團」駐館,為台灣藝文環境共同探索「永續劇場」的工作方法。這段期間,與金鐘編劇詹傑合作的最新作品《甜眼淚》,也即將在2025 TIFA台灣國際藝術節與大家見面。
串接小美人魚、白雪公主、糖果屋意象,挖掘內心深層的衝突
「不要亂吃陌生人給的東西!」潛藏在台灣眾人記憶深處的一記警醒,可能源自一九八○年代末,發生在屏東枋寮的真實社會案件:一名女性殺人犯,將毒物偽裝為糖果,連續隨機殺害了七名學童。
詹傑曾花時間田調此案並採集素材,在兩廳院擔任駐館藝術家時期(2021-2022)製作聲音裝置展覽。這次他以編劇身分與無獨有偶合作,不僅延續對女性加害者心境與處境的探究,也因為「偶戲」的特殊,展現與過去寫實風格不同的劇本面向。鄭嘉音說:「現在找到的方式是陳述我們對這件事諸多的不瞭解。有很多疑惑,又被捲在中間的感覺。偶戲這個東西,可以做出很多超現實的心理體驗,挖掘女性原欲,呈現不一定能真正被看見的人類心理複雜度。」
劇本以三個童話故事──小美人魚、白雪公主、糖果屋的元素,去串接整個事件。前期研發的時候,無獨有偶的工作方式有如 hashtag,知道很多童話影射著人類內在深層的衝突,他們先把童話相關的意象提取出來。例如從美人魚的故事提取出「魚」,從糖果屋的香甜,想像會吸引「老鼠」。接著利用廢材快速做出「替代偶」,給一些情境讓演員即興發揮,實驗看看意象在舞台上的排列並置,會產生什麼關係;或是改變戲偶的比例,也會產生某些訊息。如同自由書寫般,在排練場上開放碰撞的空間,希望作品呈現的是直接的感受與聯想,而非要理性看懂故事發展的情節線。
《甜眼淚》另外虛構出犯罪者女兒的角色,透過女兒回憶碎片的視角,去看媽媽怪異的行為。藝術總監鄭嘉音是如何看待母女關係,並把它運用在作品當中呢?
「我覺得母女關係到後來,還是回歸到兩個女性之間的關係。年紀純粹只是那個角色能夠運用權力的大小,比如說A對B的控制,B對A也可能有某種牽制。我自己覺得女性的相處方式其實滿有趣的。她們可以非常緊密,但也可以像仇人一樣。而且這兩種情緒是可以完全並存的。運用在劇情裡,我們兩位女演員的狀態是一直轉換的。有時候會覺得她們的關係像姊妹,有時候像朋友,有時候像母女,有時候像同一個女人的分身。這些都會在作品中呈現。」
從更好的作品到更好的環境,駐館經驗共創「永續劇場」
在《甜眼淚》深入心理的微觀之外,通過兩廳院駐館經驗,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也將目光望向宏觀的表演藝術產業。
2015年聯合國提出17項永續發展目標,2019年英國國家劇院發布劇場綠皮書以來,兩廳院致力推動劇場長遠發展的可能。這兩年,無獨有偶展開閱讀,聆聽講座,並參訪台灣不同劇團、佈景工廠及學術單位。他們不僅調整劇團自身的工作方式,也將心得撰寫成「綠色工坊指南」,獻給台灣劇場美術製作相關行業,以及劇場中的各個角色。
鄭嘉音分享:「一般在劇場創作時會以作品最終的成果性為導向,常常會忽略過程中的其他面向。」除了與環境相關的戲偶設計、製造、採購、演出與退役,他們更有機會關注團隊本身的狀態與運作。「最大優點是團隊的向心力會很強。」她說,「不管你是做什麼,燈光設計、製偶師或製作經理,你還是在你的專業上努力,可是大家會朝著共同的理念前進。」
「如果因為只聚焦成果,而採用最快速容易解決問題的辦法,可能不計環境傷害,或不計有人員過勞。要顧慮永續的種種面向,相對的時間成本和經費成本會比較高,但同時卻也可能因為思考每件東西是否是有存在的必要性,也有機會減低成本──其實你沒有一定得要用某個材料,或買某個東西。」
更重視一起工作的人,有沒有好的教育成長機會,或者設備是不是安全。從作品深入心理,也從作品回到外圍環境,整合資源與經驗。畢竟投入表演藝術創作的大家,都希望劇場可以長長久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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