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農們的田園交響曲｜紅土森林小宇宙，許湘宜：「我們對待土地的方式，等同於我們如何對待自己。」

林口山上，一座僻靜而美麗的再生式農業實驗基地，以旋繞的景致栽植繽紛多樣的作物，名為「紅土森林小宇宙」。七年前，許湘宜偕先生接下家人荒廢了三四十年的茶園舊地，親手以木工建置一切，也將醞釀已久的農業理想落地生根。許湘宜說：「人體是精密的小宇宙，腳底下的土壤也是。我們對待土地的方式，等同於我們如何對待自己。所有東西都是互相影響的。」

 「人體是精密的小宇宙，腳底下的土壤也是。我們對待土地的方式，等同於我們如何對待自己。」──許湘宜

從意念到行為，尊重整體的多樣化生命

早在2010年，還是上班族的許湘宜陸續接觸自然農法，租地當假日農夫。大約2016年開始有人找他開課。2018年他來到林口。「我們位於日照有限的北向坡，夏天長時間少雨，又是含鐵量高的酸性紅土，在不理想的情境裡去練習與觀察種植這件事，看看可以做到什麼樣的程度。豐產是有方法的。最重要的是農夫本身是否有尊重萬物的意識。」

當許湘宜談論起農業，那是屬於大地的，也是屬於身體的。「自然農法裡有句話是『身土不二』──身體跟土地不是分開的兩件事。」他希望農業行為對環境盡量不產生負面影響，人們的身體也能真正獲得大自然的滋養。

許湘宜描述，地球30%是陸地，其中七成是人類可居住地，有一半皆作為農業使用，而三分之一的可耕地嚴重劣化中。人類如何生產糧食，對全球氣候變遷與地貌影響非常大。微觀來說，農夫希望將作物種得又大又漂亮，但作物的營養哪裡來？土壤裡的生命，正是提供營養的重要來源。傳統農業的翻耕，會剿斷土壤裡有助益的真菌網絡，也干擾蜈蚣、邊蠍、步行蟲等掠食小動物居住，牠們可以吃掉農夫眼中害蟲的幼蟲。如果讓植物自然生長，微生物轉化土壤裡的微量元素讓植物吸收，無須化肥，也自成養分俱足的平衡生態。

於是多年來紅土森林小宇宙認真蒐集現地資材，回饋土地做堆肥，種植多樣化植物來養土，如今實證土壤已趨中性，收成愈來愈好。他們也堅持不殺蟲。「春季是萬物萌生的季節，有蟲是很正常的事。為了觀察生態建構需要多久的時間，我們頂多人工手抓蟲。而且沒有殲滅的念頭，只是移動到他處。因為小宇宙同時影響著大宇宙的發展。這是對宇宙多樣化生命的尊重。」

扎實做好自己的事情，吸引共鳴讓改變發生

到後來，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例如一般農夫較少推出，紅土森林小宇宙代表性的蔬菜箱。開箱可能有生吃清甜的豌豆、如山葵般帶有辛味的金蓮花葉或是可愛討喜的西瓜蘿蔔。許湘宜分享：「我們土地面積很小，又希望讓大家可以吃到多元化蔬菜。不挑菜，由我們來配置。內容物基本都有十種以上。」

慢慢加入小宇宙的夥伴們，幾乎都是有所共鳴的志工，主動向許湘宜尋求正職留下來。有位曾是護理師的夥伴分享，他因為西方醫學似乎沒辦法救所有人而離開，來到這裡，發現身體自癒能力與純淨的食材來源，可能才是疾病的解藥。

「人們說民以食為天，對食材怎麼被生產出來卻較少重視。」許湘宜說，「我們這裡辦了很多導覽，有現職農夫，或有地準備要種植的人來聽。有意識的人變多了。年輕人返鄉務農是難得的，臺灣糧食自給率只有三成，必須有愈來愈多人願意去接觸土地。許多青農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可是農業區前輩會說這樣不行。他們來到這裡，心就會安定一些，甚至知道如何調整自己的做法。希望大家立足之後，有更多的有機蔬菜來源。」

今年紅土森林小宇宙將有更多教育推廣活動。「或許會設置正式網站，也想做親子課程。之前做過四歲以上小朋友的共學團，用玩土的方式來做種子球，把泥巴跟種子混在一起。不同年齡層有不同教學目的，除草、做堆肥、種植、採收都有。」

回望這七年，前兩年做建築木工，第三年開始專注農務，優雅而踏實的許湘宜認為要先累積經驗，比較能讓別人信服。「你不知道蝴蝶效應如何影響事情的發展。我們沒辦法管其他人如何對待土地，但至少我們接手管理這塊土地，就要先把自己做好。我希望那個效應也是很扎實的。」

──2025年四月號《美麗佳人》Special Report，〈身體即土地，栽養萬物共生的小宇宙──許湘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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