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TIONSHIP聊心事

不是每段關係,都能成為值得一刷再刷的電影,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吹走來過心裡的陰影。

有沒有一首歌,總是能挑起你過往的那段愛戀,當旋律響起時,你真的已經足夠可以跨過或放下了嗎?

Photo / Netflix

不是每段關係,都能成為值得一刷再刷的電影,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吹走來過心裡的陰影。

記憶不是記住什麼,而是經歷了什麼

不是每段關係,都能成為值得一刷再刷的電影,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吹走來過心裡的陰影。

有首歌,好長一段時間我是不敢聽的,因為我知道前奏一下,我就會立即回到那事故現場。

十八歲那年某日,熙來攘往的淡水老街燈火通明,我和她坐在很靠近淡水河的石板椅上,手裡還拿著沒吃完的章魚燒。

共同朋友將我們湊對,把我們介紹給彼此,剛升上大學的男男女女,都會迫不及待想要談一場離家後無拘無束的戀愛,而我剛好是在那群朋友圈裡最後一個落單的。這近似相親又過於明確的目的,在我們見面的那刻,就被瞎起鬨的朋友毫不保留地暴露了。於是我們打從認識的一開始,幾乎就是為了之後在一起而鋪陳。

這種感覺,像是你只要說出關鍵字,就能理所當然獲得一份價值不斐的禮物,我想不到有拒於門外的理由,可心裡卻也沒有足夠的踏實感,證明我多想要擁有。

很多人都說結婚需要衝動,我想告白也是,那需要強而有力的衝動,去衝破內心的徬徨和猶豫,去放大孤單與對戀愛的憧憬,然後脫口而出那本該說到做到的許諾。

那晚,我們坐在還未填海造陸的淡水老街,吹著從河面迎來的入秋微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我們都在等著某個話題,只是不斷迂迴著。我按耐不住,想著也許是時候了,便含糊地問著要不要在一起。我瞄了她一眼,嘴角像是微微笑著,兩手手指搓揉不停,眼睛看著地上的石板路,想必是在思考著要怎麼回覆我。

我雙手撐著椅子,看著渡船從碼頭緩緩駛向八里,我就一直這樣盯著隨浪潮搖晃的燈光,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也許我對於她的回應胸有成竹,又或者在想著之後與她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子,沒回過神,任憑時間走著,只是看著渡輪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肯定是不短的時間,躁動的老街都變得安靜許多。我們靠得很近,大概就一盒章魚燒的距離,章魚燒肯定涼了。後面的店家,放起了梁靜茹的《情歌》。

你和我/十指緊扣

默寫前奏/可是那然後呢

我下意識側過頭看她一眼,她也轉過來看著我,就說一個字「好」,然後右手跨過了章魚燒,放在我的左手上,我反轉左手,就這樣把她牽起來了。那時還是太不成熟,懂得怎麼牽手,卻沒弄清楚什麼是擁有。

不出幾個月,我約她來到相同的淡水河畔,提了分手。分手的原因無他,是起頭時的莽撞,才會誤以為時間能加深彼此感情,終究是我太看得起自己。我讓感情草草開始,也草草地結束,這是我當時唯一想到可以解除壓力的方法。尤其看著對方不斷地付出,自己卻無力回饋,就像不斷倒入液體的水缸,終會有滿溢的一天。

我以為這是互相牽絆的終點,卻成了我被內疚吞噬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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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後的一個月,我獨自走在西門町,經過和她去過的星巴克,想起那時她帶著自己做的餅乾,要我配著星冰樂一起吃。偏偏,當時梁靜茹這一首《情歌》正紅,電視台、廣播強力放送,我走在熱鬧街頭,卻像被困在城市牢籠,每句歌詞、每個旋律都在責備著我。

我承認我脆弱不堪,我畏懼良心的譴責,我無法接受自己成為誰愛情裡的劊子手。說來實在可笑,沒人知曉這首歌播放起時,我根本無處可逃,還以為只是做做樣子,以為只是假裝重視,但卻不曉得傷心有多種樣式,一首歌就能輕而易舉地在我心頭上放肆。

曾經,我們都天真地以為記憶有時效性,但有些經歷在心上落根,從此成為身上的胎記,就像挑食的人,也無從說起是從何時開始討厭某樣食物。愛情,也就是如此,分手後兩人的緣分可以過去,但總會留下些什麼,讓我們怎樣也過不去。

不安全感也好,不敢再信任愛情也好,狂奔過的青春,都會留下殘影。不是每段關係,都能成為值得一刷再刷的電影,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吹走來過心裡的陰影。

多年後的現在,我還是無法在聽見《情歌》時,內心不起一絲波瀾,但我已不再會將它歸類在人生的缺憾。記憶像海,海會生浪,浪起因風,風就像過去的傷害與悸動,我們各自吹過,各自享受,也各自疼痛,最後學會在記憶裡休戚與共。

P.S.
有些過去因為太過深刻,所以才被牢牢記得。但我只是想起你,不是想你。


《被時間留下的人:唯有失去,才足以讓我們成為一個大人》

作者: P’s  

出版社:悅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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