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TIONSHIP聊心事
渣男渣女們的邪惡,其實大半都源自於平庸:他人要當腐爛食材我們或許管不著,但至少可以選擇作一股清流
by Ren-更新
文字截自《寂寞作為一種迷人的慢性病》 Photo / Netflix、IMDb
渣男渣女學
身邊許多朋友,都有從「渣男事故」歷劫歸來的經驗。
小雪,結婚第三年發現丈夫外遇,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他對質,他竟順水推舟說要離婚。麻煩的是,男人曾經和小雪的媽媽借了六百萬元,後來卻因經商失敗,一大筆錢全部血本無歸。離婚談判時,雙方家長都在,雪媽問起那六百萬什麼時候要還,男人理直氣壯地說:「這麼多年來都是我在養妳女兒,這些錢我本來就不必還。」選擇性地忽略了小雪婚後依然繼續工作供給家用的事實,而男人的爸爸也跟著幫腔:「男人出軌一兩次本來就很正常,妳們這樣根本小題大作。」後來那六百萬並沒有要回來,直到今天,小雪仍笑稱自己是「六百萬贖身」。
凱莉,上輩子不知燒錯什麼香,這輩子老是遇到媽寶男。某任男友的媽媽認為凱莉學歷家世普通,配不上她念台大且將繼承家業的兒子,而這兒子年近三十,在媽媽面前卻仍像個犯錯的小男孩,唯唯諾諾事事聽命,就連和凱莉交往都偷偷摸摸像在犯罪一樣。沒想到最終紙包不住火,媽媽發現兩人仍來往後,有一次竟然跑到凱莉的公司,當著她所有同事主管的面大鬧一番,極盡言詞惡毒之能事,大意能用一句話概括:「賤人勾引我兒子!」發生了這麼離譜的事,凱莉的男友毫無應變能力,一秒變成巨嬰,傳訊息給凱莉說:「我也很為難,我媽就是這個性子,其實妳當下不要和她回嘴,場面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金金,和男友交往七年,男友的劈腿史也長達七年,其中一個小三,和那男人的交往時間甚至比金金還久。金金平時是個高冷美女,沒想到一投入愛情,竟愛得像條卑微的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即便知道男友在外風流,她也苦心守候,相信男友有一天會因她的癡心而大徹大悟。但,愛對一個不知道什麼是愛的人來說,和屁差不多。後來金金被男友傳染菜花,醫生一看大吃一驚,只見菜花在陰道內繁榮生長,甚至子宮頸也開了花。金金叫男友去和其他女人履行性病告知義務,他不願意,認為炮友而已,哪需要這麼認真。金金一個人去婦產科治療,一個人承受電燒之痛,一個人走在路上下體流膿,但她還是繼續和那男人在一起,只因為她真的很愛他。
小瑜,一個熱愛旅行的女孩,大學畢業如願在旅行社找到導遊工作,本來摩拳擦掌要大展身手,沒想到疑心病很重的男友,卻成為她的事業破壞者。小瑜剛開始帶隊到東南亞,一下飛機就接到男友的視訊電話,男友要她拍一下四周環境,讓他看看周圍有什麼人。男友完全不管小瑜是否在工作,想到就隨時隨地打電話來,好幾次還對旅行團上的男性旅客疑神疑鬼。小瑜若不接電話,回國就是一場大吵大鬧,有一次,她因為心力交瘁,連續四天避不聯絡,沒想到回到他們在台北的公寓,一打開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巴掌。那男人把小瑜壓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往死裡打,一邊打一邊罵她賤女人、婊子、爛貨。為了活命,小瑜只好裝死,那男人打了一會突然像洩氣皮球般倒在她身邊,痛哭失聲,兩人接著一起抱頭痛哭,以為自己是婁燁電影裡那些又毀滅又浪漫的男女主角。小瑜依然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後來也辭去了導遊工作,在旅行社處理行政事務。小瑜男友的疑心病卻沒有因此改變,偶爾一言不合也是一陣暴打,但講起這些事,小瑜悲傷的臉上總有一點自傲的光輝,她認為這樣戲劇化的愛情,為她的生命增加了世故與豐富度。
身邊朋友們光怪陸離的渣男故事,那數量之多,劇情之離譜,結構之雷同,讓人不禁好奇起「渣男」事件是否超越了個案,成了一種社會現象。
以前聽朋友們講這些事情,總是義憤填膺、恨之入骨,但後來自己長了點經驗後,才發現,社會上不僅渣男橫行,渣女也多不勝數,而那些渣男渣女們的邪惡,其實大半都源自於平庸。
這裡的平庸,指的是個人修行上的平庸,與顏值高低、月收入多少、家世背景好壞無關。
平庸者,往往盲目從眾、缺少批判精神與獨立思考能力,看事情很難跳脫自我中心,任由自己沈淪在性格上的各種缺陷裡。這樣的人,往往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渾然不覺甚至沾沾自喜,任由小奸小惡向外擴散成大奸大惡。
平庸,雖然不至燒殺擄掠作奸犯科,但小奸小惡的普通人所能造成的破壞,卻也不容小覷。要當一個「好」人其實很難,如果沒有一定的覺悟力是做不到的;「平庸」卻很簡單,只要舒舒服服地做自己就好了。而渣男渣女,往往都是極度平庸的。
這樣的「渣性」,或許源於家庭教育,或許來自社會潛移默化,也或許純粹是個人問題,渣男渣女不會去關心自己以外的人事物,也不會去質疑不平等的社會現象,他們在意的永遠只有自己。
當一個平庸的人遇上另一個平庸的人,一個殘缺不全的靈魂撞上另一個殘缺不全的靈魂,就攪和成了一鍋烏煙瘴氣、五味雜陳的大雜燴:小雪外遇的丈夫若是評價不佳的廚師,他爸爸就是縱容放肆的餐廳老闆;凱莉的媽寶男友若是可憐兮兮的小廚子,他媽媽就是不可理喻的刻薄食評家;傳染金金菜花的男友若是不肖業者,金金就是味覺不靈敏的盲目腦粉;小瑜的恐怖情人若是在知名鬧鬼餐廳出沒的鬼魂,小瑜就是那個對祂又愛又恨的業主。
渣男渣女何其多,因為平庸者眾,無論是作惡者還是縱容者。
然而,「平庸」永遠無法成為作惡的藉口,也不能為渣男渣女的行徑開脫,只是當我們在為某些渣人渣事氣得牙癢癢時,也別忘了,其實我們每天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說,都是在形塑一整個社會風氣的樣貌,也是在替這一鍋人際大雜燴調味。
他人要當腐爛食材我們或許管不著,但至少可以選擇作一股清流,把身邊濃得化不開的渣滓給通通沖走。
《寂寞作為一種迷人的慢性病》
作者: 趙又萱 Abby Chao
繪者: Amily Shen
出版社:悅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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