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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之後，開始練習一個人睡：失戀也能幫助你摸索恐懼的形狀
by Ren-更新
Photo / IMDb
分開之後，開始練習一個人睡
失戀也能幫助你摸索恐懼的形狀，給你機會去認識黑暗中的自己。
我不敢一個人睡， 因為童年有過一段陰影。
小的時候， 爸媽工作都很忙， 哥哥們也都去上班上課了。而阿姨剛好住得離我家很近， 因此無聊時就會去阿姨家找表姐玩。
我的表姐大我兩歲，跟我生日只差一天。我們兩個喜歡的事物很像，但壞脾氣也是如出一轍。她是獨生女，而我是家裡最得寵的寶貝。我們誰也不讓誰， 所以經常玩著玩著就吵起來了。
我們什麼都可以吵，例如美少女戰士的角色裡面，有人當了月光仙子，那另一個人就要選別的仙子。又或是如果有人喜歡粉紅色，那另一個人只能選其他顏色， 不可以重複。
諸如此類的搶奪狀況層出不窮，到後面就演變成大打出手，我們不是亂拉扯對方頭髮，就是大聲哭著喊媽媽。只要一喊媽媽我就輸了，因為我在表姐家，我媽根本不在這。
小朋友玩著玩著吵起來了，似乎滿正常的，但長輩總不能就這樣不管， 丟著讓我們吵。而對於阿姨來說，讓我們停止爭吵最好的方法， 就是把我關進黑暗的廁所裡。強制停火。
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何只有我被關， 但那時年紀很小， 還沒上幼稚園大班的年紀， 也沒辦法想到這麼多。
只記得那間廁所空間很窄小， 除了平常使用的廁所正門以外， 牆角還有一扇小側門可以進出。那個小門通往後面一條也很窄小的巷子。
那扇門總是緊緊關著，因為小巷子非常幽暗，時常有蜘蛛蟑螂蜈蚣跑進來廁所， 但這些都不算什麼， 小小年紀的我，最怕的是鬼。那樣的恐懼令我印象深刻， 到現在我都這麼大了，還是很怕。
阿姨把我關進廁所裡然後反鎖， 沒有開燈， 任憑我怎麼喊叫， 她都不開門。我只能從聲嘶力竭哭到筋疲力盡， 最後哭到睡著了。阿姨聽到廁所一片安靜， 覺得我學乖了， 才肯放我出來。
這邊先不評論阿姨的教育方式是否正確， 這樣與黑暗獨處的經驗， 確實也讓我往後的人生從此恐懼黑暗、害怕獨自一人。
只要黑夜降臨，我一個人待在密閉的空間， 那股不安感總會油然而生，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尤其當整個城市都進入夢鄉後，夜彷彿變得更沉靜了， 獨自面對深沉黑暗的我，不禁感到四肢發涼，全身開始冒冷汗。不安的感受奪走了我的氧氣，我喘不過氣來。
我沒辦法一個人睡，而且無法關燈睡。然而，由於我家人口多房間少， 一直以來我都跟媽媽睡在一起， 長期下來也沒發現自己有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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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之後， 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內心有著這樣深層的恐懼。
從前熱戀時， 總是會和戀人在溫暖的被褥中談天說地，開心地分享著一天的大小事， 不知不覺就聊到睡著了。有人睡在身旁的感覺令我安心，即使房間再怎麼黑、不開小燈也無所謂。睡前時光，成了一天中我最期待的部分。
然而分手後，看著偌大卻空蕩的雙人床，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恐懼入睡。一到睡覺時間，我反而精神亢奮， 像是身體本能地抗拒一般。因此這段時間， 我經常熬夜工作， 企圖用忙碌掩飾恐懼的黑洞。直到健康也亮起了紅燈， 我才意識到， 啊， 這樣好像不行。
我開始和恐懼面對面。一開始， 我仔細觀察我到底在「怕什麼」，釐清恐懼的真實面貌，找出恐懼的根本原因。我怕的不是惡夢，也不是失眠的痛苦， 而是一個人被留在黑暗中。
接著， 我搜尋過往回憶，想找到導致恐懼的蛛絲馬跡。至今為止的人生，在我腦海如跑馬燈展示，而最後，畫面停在被阿姨關進廁所的那一天。我總算找到了原因。
同時我也發覺，因為這層恐懼，我一直不自覺地依賴他人。小時候跟媽媽睡， 貪戀媽媽的懷抱及體溫；而長大後，依賴的對象換成了戀人。儘管隱隱約約感覺到心裡有些裂縫，我卻一直耽溺在他人提供的安全感裡， 拒絕與恐懼正面對決。
失戀，反倒成了和恐懼開啟對話的契機。
我想戒斷這樣的依賴。我知道我還是可以每天晚上跑去媽媽的房間睡，依靠著媽媽的保護， 但我還是希望能為自己努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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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練習開小燈自己睡。老實說，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做得很好，一定要到身心俱疲才能睡著，但半夜時不時又在不安全感中驚醒。
每次在半夢半醒之間醒來，身邊沒有任何人，那種孤單、無助的感覺又會席捲而來。就像小時候被關進廁所，沒有人來幫我，我只能任憑恐懼把我吞噬。
然而， 我還是覺得能真實地承認恐懼，是一件很好的事。儘管過程不會是舒服的， 也必須面對許多未知，有時可能還會受傷，但勇氣會慢慢生出來，心裡也會越來越踏實。
失戀對我來說， 原本只意味著失去、痛苦。但現在我知道，失戀也能幫助你摸索恐懼的形狀，給你機會去認識黑暗中的自己。
雖然一個人的夜晚，真的很難熬，也很難安心，但我知道媽媽就在隔壁房間， 我隨時都可以找到她。我也知道我有很多貼心的朋友，即使睡不著覺，還是找得到人陪我聊天。面對恐懼的旅途不會是孤單的，身邊許多人都是你的旅伴。
我不像小時候的自己，只能強忍把恐懼吞下，並帶著恐懼生活。現在的我，身邊有溫暖的光芒，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給了自己一份勇氣。
即使心中那條小巷是如此黑暗， 只要堅持不懈地往前邁進， 總會走到黑暗盡頭， 抵達光亮之處。
《失戀快樂，祝我快樂：唯有愛與傷能帶我們抵達幸福的彼方》
作者： 小日刀口
出版社：悅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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