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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私房書單|《溫柔之歌》:「完美母親」與「天使保母」,多重矛盾築起的殘酷童話

電影《完美保姆》(Perfect Nanny)的原作小說《溫柔之歌》(Chanson douce)講述的不只是一個驚動社會的殺嬰事件,它透過一齣悲劇揭示現代社會家庭關係中的矛盾,也描繪出人性的脆弱與偽善,暗暗指出現實階級的殘酷。

書籍照片提供/木馬文化

編輯私房書單|《溫柔之歌》:「完美母親」與「天使保母」,多重矛盾築起的殘酷童話

路易絲慢慢地讓這孩子變得順服。日復一日,她向蜜拉述說著一個個的故事,而這些故事的人物總是相同,不是孤兒、迷路的小女孩,就是被囚禁的公主,或是被可怕妖怪遺棄的城堡。(⋯⋯)這些故事,無須思考,也無須回想或想像,便從她的口中滔滔不絕地傾瀉而出。然而,她是從哪座黑色的湖、哪個深密的森林,採集到這些好人到最後還沒能拯救便死去的殘酷童話呢?

《溫柔之歌》(Chanson douce)一書中,職業婦女的真實心理變化被細細解剖,男性在家庭分工中刻意缺席的情形也不再被隱蔽。作者蕾拉・司利馬尼(Leïla Slimani)以細緻的書寫還原角色的內心,讓我們用另一種視野看見在現代社會持續衝撞的母職議題。「保母」的出現似乎暫時解除了原本的家庭難題,然而,人心終將發動猜忌的本能。當信任漸漸瓦解,已和家庭建立起某種親密默契的保母又再度被視為外人。保母一職的過渡性質無法改變,不僅帶出無法抹去的階級難題,也讓我們以更多視角探知這起殺嬰事件的動機。



「母親」——不能辜負的神聖身份


女權作家維爾日妮・德龐特(Virginie Despentes)曾直言,那社會眼光投射出的理想女人典範——「有魅力而不搔首弄姿,在職場上勤奮卻不能太出色(以免把老公比下去),是個生活充實的母親,不會被尿布與孩子的課業擊倒⋯⋯」——從來就不存在。

讀《溫柔之歌》,我們遁入一位母親內心世界的黑暗面。米麗安沒有被塑造成神聖地不切實際的「完美母親」——她深愛她的孩子,但把屎把尿的日常生活卻讓她感到無比壓抑。曾經,她是個為資格考試熬盡苦頭,最後驕傲地穿起律師袍而心中滿懷憧憬的高材生。然而,在生下孩子後,那些精彩的過去彷彿被掏空,光是頂著「母親」這個龐大標籤就讓她喘不過氣。夜裡,當丈夫工作返家倒在一旁沈沈大睡,她難以入眠,內心被強烈的酸澀與悔恨來回侵蝕。


好幾個月的時間,她假裝自己承受得住這樣的處境,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告訴保羅自己有多麽羞恥,也不知道如何告訴他自己有多麽痛苦,因為除了孩子的逗趣,以及在超市偷聽到陌生人對話之外,她的生活實在沒什麼話題可聊。於是她開始拒絕所有的晚餐邀約,也不再回朋友的電話。她對有時可以變得很殘酷的女性尤其防備;心裡很想掐死那些假裝崇拜她,甚至羨慕她的女人,因為他們會不知情地問她從事什麼樣的工作,然後在她提起家庭生活時,別過頭去。



「保母」——暫時的第二母親


保母路易絲的出現彷彿天使降臨,家中一切被打理得井井有序,夫妻倆能夠放心工作,回到家還能吃到美味的飯菜,原本混亂的生活終於釋出空間,甚至有餘裕參加社交活動。然而,母親與保母之間角色重疊的衝突終將浮出檯面。起初相互扶持的同理漸漸轉變成彼此妒忌的敵意,矛盾不斷增生,成為一塊無以消除的繭。

出身貧寒的路易絲一生都在為人奉獻,從未得到過幸福的她享受著和孩子之間的秘密,同時也極力討好雇主,試圖成為無可取代的一角。然而,她也慢慢意識到這「外人」的身份無法改變,保母一職始終只是個暫時的過渡角色。她睡在雇主家的客廳,彷彿蹭得一夜來自家庭的溫暖;事實上,她從來不屬於任何地方。為了延續在這個家庭的地位,路易絲甚至暗中計畫讓女主人再懷上一個孩子,這樣的病態心理反映出來的是她內心的孤寂。誰沒有被需要的渴望呢?


《溫柔之歌》全書不見任何血腥暴力的書寫,卻用冷冽的筆觸帶出同等駭人的殘酷事實。到底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讀到悲慘的結局,我們不得不思考背後複雜難解的人性矛盾。

作者|蕾拉・司利馬尼 Leïla Slimani

出生於摩洛哥首都拉巴特,17歲時赴巴黎求學,從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 Po)、ESCP歐洲高等商學院畢業後,於《青年非洲》(Jeune Afrique)雜誌擔任記者,負責北非領域。2011年在報導阿拉伯之春期間被逮捕,隨後辭去工作,專職寫作。曾任法國總統馬克宏OIF(法語圈國際組織)的個人代表、2023年國際布克獎評委主席。首部作品《食人魔的花園》(Dans le jardin de l'ogre)於2014年一出版便廣受好評。第二部小說《溫柔之歌》在2016年一出版即引起巨大迴響,更贏得法國龔固爾文學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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